方淑娟定定地看着方圆。她没有想到，方圆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在方淑娟的心里，早就把方圆当作自己一生的男人。

    方淑娟说：“方圆，还记得去年我曾经跟你说过的话吗？”

    方圆说：“记得。”

    方淑娟说：“方圆，你是我到今天为止唯一爱过的男人，我想今后再也不会有其他男人能真正地走入我的心里，再也不会有其他男人值得我为他付出一切，包括生命。我愿意做你的女人，哪怕已经不可能有名分。但今天，我不会做你的女人。”

    方圆懂方淑娟的意思：“淑娟，我尊重你的选择，敬重你的人品。”

    方淑娟说：“不，我鄙视我自己。有的时候，我在想，谁做我的丈夫，都得不到我的爱，他是不是天底下最倒霉的丈夫？我只想成为你的女人，只想为你生一个孩子，唯一能补偿丈夫的，就是我的身体。我如果30岁之前不结婚，那我可能就会独身一辈子；我如果30岁之前结了婚，离婚也是唯一的选择。我不可能跟一个我不爱的男人生活一辈子，我就是希望我的孩子出生时能有一个名正言顺的出身。而且，我还要为我的孩子，争取一切可以争取的利益。然后，我就准备一个人把孩子养大。这个孩子，他会姓方，或许我一辈子不会告诉他真相，但你要知道，这个孩子，肯定就是你的孩子。”

    方圆的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方淑娟说：“到那个时候，为了孩子有最优质的教育，我会接受你的钱。这钱不是花在我的身上，而是花在孩子身上。”

    方圆点点头：“这个，包在我的身上。”

    方淑娟说：“方圆，我能获得市优质课一等奖，能提拔为副校长，我知道这都是你在幕后施加影响的结果。我感谢你，一辈子都感谢你。我能为你做的，非常有限，这孩子就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事情。”

    理智的有心机的女性，做什么事，说什么话，都仿佛深思熟虑过。这才是方淑娟的性子啊！方圆太了解方淑娟，以前的时候，也略微有些不太喜欢方淑娟这样的个性。但是，进入官场之后，才发现，没有心机，在官场上就会被人玩死还会替人数钱。现在，方淑娟当了副校长，也算是一脚踏进了官场，有点心机，是件好事。位置不一样了，方圆看问题的角度也就不同了。对于方淑娟，能不能在副校长的岗位上站稳脚跟，有信心。倒是对正直、冲动的董梅，能不能在11中当好校长，方圆有些担心。不过，有一个当统计局副局长的丈夫，方圆相信，董梅的老公也必然会为妻子出谋划策，甚至施加相当的影响力。

    方圆对方淑娟说：“谢谢淑娟。你说的，有道理。该吃午饭了。”

    这一回，方圆找了一家有点规模的饭店，要了一个小包间。征求了方淑娟的意见后，点了几道在这家小店里顶贵顶贵的菜。

    方淑娟没有劝阻方圆不要多花钱。其实天底下的女人都是一样的。男人为她花钱多，说明男人心里重视她，把她放在心上。更何况，现在的方圆，不差钱，花个三百五百，吃不穷方圆。

    方圆说：“多吃点。什么爱吃，你就多吃什么。”

    方淑娟享受着方圆的服务，心里既开心又失落：如果能跟方圆这样一辈子，该有多好！

    方淑娟不是话多的人，安安静静地吃着饭菜。方圆说：“喝点酒吧。”方淑娟说：“是呢，要不我们就喝点吧。”

    方圆要来一瓶红酒，给方淑娟倒上半杯，又给自己倒满。方圆端杯：“淑娟，第一杯酒，祝贺你当上副校长！”方淑娟说：“谢谢。借你的光，托你的福呢！”方圆说：“我们之间还客气什么？”方淑娟说：“确实要谢谢你的。没有你的帮助，我就算到40岁，也不一定能当上副校长。我从心里感激你！”

    酒杯碰在一起，目光相碰，都感受到对方浓浓的情意蕴含在目光里。过去的一点一滴，像时光倒流的电影，浮现在脑海。

    方淑娟的眼圈红了，泪水盈满了眼眶。

    方圆也有些感伤：如果娶了方淑娟，自己至于受这么多委屈吗？

    方淑娟无比遗憾：如果嫁给了方圆，该会是多么幸福！

    一时间，两个人都是感慨万千。

    两个人都把杯中酒喝光。方圆说：“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方淑娟的眼泪终于流下来了。方圆的心有些疼痛，拿起餐巾纸，给方淑娟轻轻地擦拭。方淑娟的手，一下子就握在了方圆的手背上，她忍不住轻轻地抽噎起来。最爱的人就是你，可是你却移情别恋；你分明已经娶了别的女人，却为什么又回过头来关心我，重用我？因为爱你，所以恨你；因为你的关心，我都不知道是该爱还是该恨？

    此时无声胜有声，心有灵犀一点通。小小的包间里，许多的情绪都在酝酿，很多的话都想说却说不出口。

    又一杯。

    再一杯。

    方淑娟终于忍不住低声哭泣：“方圆，你知道吗？当初你选择了孔双华，我有多伤心吗？我恨你，我恨你，我恨自己啊！”

    方圆也是一阵心酸，还有一点惭愧。

    方淑娟说：“我恨自己没有一个好爸爸！这是一个拼爹的时代，难道找丈夫、找爱人，也同样需要拼爹吗？除了家庭，我哪一点不比孔双华强，我会成为你事业发展最得力的贤内助！”

    方圆说：“淑娟，我知道，你一定会是一个贤妻良母。”

    人总是这样，失去的，都是好的；拥有时，却不知道珍惜。方圆的心里隐隐有点后悔，但是却并没有与方淑娟结婚的任何想法。在这个极其复杂的社会环境里，“拼爹”、“拼人脉”已经是有目共睹。方淑娟的人脉在哪里？方淑娟的“爹”在哪里？在一定程度上讲，自己才是方淑娟的“爹”；没有自己，方淑娟能当上副校长吗？一大批30多岁甚至40出头的教导主任还在那里等待着递补，而方淑娟才28岁！为了方淑娟当好这个副校长，自己免不了又会陷入到桃色新闻的漩涡中。

    方淑娟有点醉了。酒能浇愁，愁上加愁。甚至方淑娟强大的内心也产生了动摇：要不，今天就随了方圆的心愿吧！

    不过，此时此刻，方圆倒是清醒了许多。为什么要与孔双华保持婚姻，拼的是孔子田；为什么今年春天没能抗拒宋思思的诱惑，除了感情，还因为大成集团的雄厚经济实力；为什么最近又半推半就，与丁楚珂滚起了床单，那更是因为纳斯集团在东州无与伦比的强大经济和丁晓华层出不穷的丰富斗争经验对方圆极有吸引力。不知不觉，在政治上，有军方和省、市许多领导支持；在经济上，纳斯集团是最坚强后盾，大成公司和春晓公司是辅助，再加上东升集团与方圆的密切关系，方圆在一定程度上已经掌握了足以改变东州政坛局面的强大力量。只是，方圆还不能充分认识这种力量的威力，毕竟他只有28岁！从某种程度上讲，丁晓华可以牵着宋云生的鼻子走，那么作为丁晓华的黑女婿、干儿子，也一样可以牵着宋云生的鼻子走！

    与方淑娟保持着一种纯粹的情谊，就挺好。方圆改变了主意，不想与方淑娟上床了。自己就要离开教育了，在离开前，能把董梅、方淑娟、黄嘉伟等安排好，这已经是心愿得偿，就不要再节外生枝了。

    没有了更多的共同话题，方圆决定返程。叫来一辆出租车，方淑娟与方圆上了车，返回东州市区。方圆以为自己与方淑娟的行程，无人知晓，却不知道，自己最亲密的大哥王楚尹安排的盯梢，已经把方圆与方淑娟在一起的情况，向王楚尹作了电话汇报。王楚尹接到电话，心里立刻想明白了，方圆为什么会把方淑娟晋升为副科级。王楚尹淡淡地说：“这个情况，不要再向任何人提及。继续保护方局长，不能让他出危险，也不要让他发现。”

    好一个“保护”！这确实是“保护”！如果方圆遇到了危险，这位盯梢警官就会在第一时间联系当地警方，为方圆扫除一切牛鬼蛇神。当然，这“保护”只是一个次要的任务。

    在68中附近的街道，把方淑娟放下。方圆没有下车，但也不想在路上胡思乱想，浪费时间。方圆给宋思思打去电话：“你现在哪里呢？”宋思思说：“我和妈妈在大成公司。”方圆说：“好，我现在就去大成公司。”宋思思说：“这真是太好了，你快来吧，我在这里等着你。”

    今天是元旦假期的第二天了，应该去宋思思那里了。方圆心里盘算着，要在孔双华、宋思思、丁楚珂之间保持一个基本的平衡。就算是孔双华有不满，那又能怎么办呢？能与宋思思一刀两断吗？宋思思的肚子里，绝对是自己的骨血；能与丁楚珂分手吗？想想丁晓华的报复手段，方圆的心里就一阵阵心寒。当然，与孔双华离婚，或许在一年半之前，方圆真地想过，但现在，方圆是半点离婚的想法都没有了。其实孔双华真地挺不错，与刚结婚的时候相比，她的变化多么大呀！她比其他任何女性，都更能看得明白是是非非，也更能包容自己在外面还有宋思思、丁楚珂的存在。其他人的妻子，有几个能做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