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3.一意孤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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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个三月份,肖正平一直和大马庄酒厂胶着着。

    奇怪的是,大马庄酒厂从一开始接招的犹犹豫豫,到月底的时候竟然变得果断起来,而且降价的幅度之大,让肖正平都有点儿吃不消。

    很显然,现在的价格战已经远远超出了大马庄酒厂的承受能力,不管肖正平和肖爱玉如何估算,大马庄酒厂都没有这个体量。

    “十有八九是屏山那边介入了,要不然,他们不可能撑这么久。”肖正平说。

    “那咱们还降吗?”肖爱玉问。

    “降!”肖正平果断答道,“都打到这个地步了,不打到底咱们不是前功尽弃?”

    “可再降下去,咱就真的要亏本啦!”

    “没办法,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亏本也得降。”

    屏山酒厂的介入在肖正平的意料当中,不过他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下场了,他原以为大马庄酒厂再怎么着也能撑个一两轮,这么看来,大马庄酒厂也就是个空壳子,没多大竞争力。

    是坏事儿也是好事儿,屏山酒厂这么快下场,虽然打了自己一个措手不及,但也加快了自己对他们的了解。

    当晚,肖正平打电话给吴丽红,问他们第二个车间准备得咋样啦。

    吴丽红说设备高远早就调试好,无非就是新增一些酿酒的设备,目前已经按照肖正平的计划多酿了一倍的酒,只是灌装产线还没有运转起来。

    肖正平估算了一下,按照新工艺,现在开始酿酒的话,最早也得等两个月才能出酒。

    想了想,肖正平吩咐道:“吴丽红,你听好了,这批酒不要泡制鹿茸酒,你赶紧联系一下玻璃厂,赶制一批普通的白酒瓶,就按照屏山大曲的大小来做。这之后所有的原料酒抽出一半儿来做白酒,你还得加紧把白酒上市的准备工作做好。”

    “你要做白酒?”电话那头的吴丽红和电话这头的肖爱玉同时问道。

    肖正平点点头,“屏山酒厂这是在跟我打代理人战争,既然如此,我就用大马庄酒厂拖住他们。只要时机一成熟,我们马上以最快的速度推出我们的白酒,抢夺他们的市场,给他们来个釜底抽薪。”

    “可问题是屏山酒厂的底蕴那么深厚,万一咱们没能成功,那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吴丽红问道。

    “这个你放心,咱们的广告不会白打的。说起这个我得提醒你一句,广告的事儿你得盯紧一点儿,咱们的成败就看广告的效果啦!”

    吴丽红是肖正平一手提拔上来的,她现在日子过得不错,男人孩子都搬到县城来了,这要放在以前,她想都不敢想。

    所以尽管有诸多不满,但肖正平的话她不敢不听。

    稍稍犹豫一阵,吴丽红便应下来,说明天就开始准备。

    挂断电话,肖爱玉又不适时宜地提醒道:“肖总,跟大马庄是一回事儿,跟屏山酒厂又是另一回事儿,我怕光县里的那么多关系你就吃不消啊。”

    肖正平大手一挥,“管不了那么多,是他们惹我在先。县里面真要问起来,咱也有理。”

    “那~~还接着往下降?”

    “降!”

    ......

    四月十六号,肖爱玉打了个电话回来。

    他的语气很急切,说大马庄酒厂好像在扩大铺货范围,竟然把他们的鹿茸酒卖到周边省份去了。

    肖正平让他问问那几个从大马庄酒厂过来的人,看看有没有什么消息。

    肖爱玉一声长叹,“大马庄的人都跟他们几个断绝来往了,别说打探消息,就是让他们回大马庄的家他们都得悄悄摸摸回去。”

    肖正平有些纳闷,“莫非是他们提高产量啦?原先铺货的点还有他们的货吗?”

    “我发现这个情况后马上让他们几个问过,其他的点没影响,估计是提高产量了。”

    “是吗?这么说来,李德海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嘛!”

    “那现在怎么办呐?咱们跟还是不跟啊?”

    “当然要跟!而且咱们还得走在他们前面,把他们的路给堵死!”

    “也就是降价跟嘛!”肖爱玉的语气无奈到了极点,“唉~~”

    叹完气,他始终也没说啥。

    不过不用他说,肖正平也明白怎么回事儿。

    钱!

    这三个月,自己的确是花钱如流水,广告、价格战、还有桐山中药种植的投入和王鹏收购渡船的投入,无论哪一项开支都不是小数。

    目前,肖正平手里进钱的项只有菌子大棚和深圳那边的诺华通讯以及先锋厂。樟树垭的菌子棚和石德的酒坊,两项一出一进,基本能互相抵消,而且这两个项目账目数额都非常小,可以忽略不计。

    所以肖正平能拿钱的地方只有菌子大棚和李文丽那儿。

    菌子大棚没得说,肖正平要多少只要肖正文有,没有丝毫犹豫就打了过来。李文丽那边,先锋厂分红在年底,目前还没有进项,而她手上的资金虽然看上去多,但都是各个地方支付的设备款,这些钱最终都是要汇给本田的。

    “行了,”肖正平对着电话说道,“你想什么我明白,放心,我有数,你先按我说的办!”

    肖爱玉也姓肖,论资排辈儿,还算肖正平的远房叔叔。

    本来,听说肖正平打算占了大马庄酒厂,他还跟着来劲儿了好一阵子。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事情一步一步走着,竟然好像朝着下坡路走了,不仅如此,好像还刹不住车!

    肖爱玉在鹿场那么多年,见过一些世面,但没见过这种世面。那些商店老板听见自己降价,一个个乐得跟笑面虎一样,而自己每交出去一箱酒,就等于白搭出去几块钱。

    这哪儿是打价格战啦!这分明是在烧钱嘛!

    然而这还不算完,他最无奈的,是肖正平好像入了魔,看那样子是打算一条道走到黑、不撞南墙不回头!

    问题是他撞了南墙,对酒厂来说那就是灭顶之灾啊,对自己来说就是失业啊!

    好在两人现在隔着电话,要不然,肖正平就得看见他那张愤懑又极度失望的脸。

    这之后,肖正平一个人躺在出租屋里连想了几天。

    他不是在想这场价格战还该不该接着打,而是在想该如何长久地打下去。

    无论是菌子大棚还是深圳那边儿,都不可能持续地提供资金,而且万一自己挥霍无度,把深圳的资金链弄断了,那不是得不偿失?!

    所以必须另想办法弄钱!

    肖正平没多少金融知识,知道的融资渠道并不多,但是他还是知道以自己现在的体量,是可以向银行贷到款的。

    于是想了几天后,肖正平给李文丽和张华清各去了个电话。

    电话的意思有两个,一是为了能给各方面提供支持,要成立一个集团财务部,自己手下的所有账目都由这个部门管理,各个项目应该根据自己需求定时向集团财务申请资金;第二,想办法弄钱。

    李文丽听完颇为不满,直言道:“肖总,从发展的角度讲,你的这两条想法都是好的,也都是咱们必须要做的。可如果你提这两点只是为了给你的价格战提供资金的话,我认为不可行。这会把咱们的老底掏空的!”

    “你们想的是现在,现在肯定是有点儿困难。可是你们应该向未来看呀,到时候广告效果出来了,咱们又拿下这家酒厂,那时候赚的只会比亏的多。”肖正平耐着心解释,这些天他回答了太多这样的问题,就好像这些人都是傻子一样。

    李文丽迟疑了很久,最后坦言出来,“肖总,有句话我可能不该说,但我必须说,你现在是在意气用事,为的不过是争一时之气。而你搭上的不仅是你的酒厂,还有我们!上次在北京,你说我们是你的决策团队,我想团队成员中应该不止我一个人反对。那既然我们是决策团队,那你难道不该考虑考虑我们的话吗?”

    肖正平烦得恨不得一把将电话给摔了,可是他忍了下来。

    “是,你提醒得很对。这样吧,你跟张华清先把这两件事办起来,至于是不是为我提供资金,咱们以后再商量,好吗?”

    “肖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你是想让我们先筹到资金,到时候你再用老板的身份把钱挪过去,对不对?”

    这娘儿们真啰嗦!肖正平想起陈炎评价李文丽的话。

    “怎么可能!你放心,即使我要挪用资金,我肯定也会给你们打招呼。或者,咱们用投票制,大家一起投票,票数不过半我就不能拿钱,怎么样?”

    李文丽这才妥协,“可以,咱们就这么办!肖总,你也别怪我跟你作对。其实发展到这一步,这些厂子公司就不是你自己的了,我必须为公司的前途负责,也是为你负责。”

    李文丽很啰嗦,但肖正平也不得不承认,她的话是对的。

    不管咋样,这件事儿算是定下来了。

    挂断李文丽的电话,肖正平紧接着又给桐山鹿场打了过去。

    电话是陈友福接的,目前守在鹿场的也只有他了——陈爱民每天陪着蔡志鹏上山,唐秉坤和朱鹏飞则去了东北。

    电话里,肖正平先是问了下大概情况,随后吩咐陈友福把之前喝过的蔡志鹏的新酒方子给吴丽红捎过去,说是准备正式投用。

    这件事是理所当然的,当初肖正平鼓励蔡志鹏尝试也就是为的这一步,所以没什么好说的,陈友福说打个电话报给吴丽红就完事儿。

    说完正事儿,陈友福忽然问道:“平子,我听说你二姐和二姐夫是你张罗着过来的?”

    肖正平一愣,“是啊,咋啦?”

    “嘿嘿,你呀,想一出是一出,这回你可把你哥跟你嫂子害苦咯。”

    “不是,友福叔,我特意请他俩过来就是给我哥我嫂子搭把手的,咋会害他们呢?”肖正平意识到陈友福话里有话。

    “你那二姐夫还好,就是不咋爱说话,干啥事儿不吩咐不行,不吩咐他就不知道咋干活儿。问题是你那二姐,又不听招呼,啥都不懂吧还爱瞎指挥,我看那架势,还以为你把哪位行家给请过来了!”

    说实在的,肖正平对二姐二姐夫都不大了解,倒是过年时提起让他俩过来的时候,二姐眼睛里的算计劲儿让他心里打了个问号。

    现在好了,友福叔是肯定不会说瞎话的,连他都看不顺眼的人,那得是多不顺眼?!

    “我嫂子上回来北京,咋没跟我说起呢?”

    “哎呀!你让她咋说!你二姐二姐夫就是她二姐二姐夫,再说又是你亲自接过来的,难不成她还悄悄去你那儿告状?!我可告诉你,你红月嫂子是个老实人,心眼又好,你不能平白无故让她受欺负!”

    “行了友福叔,我知道了,待会儿我就打电话问问情况。”

    挂断电话,肖正平想了想。

    陈友福是个典型的老好人,他也不是说瞎话闲话的人,连他都看不过眼的事儿,那多半已经很严重了。

    于是肖正平又马上给堂哥肖正文打过去。

    说起电话,肖正平颇有些感慨,这大哥大是笨重了些,比起二十一世纪的手机,功能少不说,电还不经用。

    可到底是移动电话,随时能接听,比起以前不知道方便到哪儿去啦。

    电话里的忙音刚响了两声就接通了,肖正平“喂”了一声,那边马上传来一个陌生的女人声。

    “哪位啊?”对方问道。

    肖正平很奇怪,大哥大是买给堂哥肖正文的,当初原本是想让他来北京,因为他的腿不方便嫂子贾红月才来的。

    不过都是两口子,贾红月的能力也不错,所以他们俩谁来都一样。

    可现在肖正平听到的既不是堂哥的声音也不是嫂子的声音,他一度还以为自己打错号码了。

    “我是肖正平,你是谁?”肖正平答道。

    谁知道对方一听,立马尖叫一般回道:“哎呀平平啊,我是你二姐呀!你咋打电话来了呢!”

    敢情是二姐!

    也难怪,肖正平跟肖秀惠接触得不多,一时之间竟然没认出她的声音。

    “二姐,咋样?在那边还干得还好吗?”

    “好!好!好!我跟你姐夫都干得还不错,比在家里强。”

    “哦,那就好!对了,正文哥呢?我找他有事儿,或者我嫂子也行。”

    “哎呀,他俩忙着呢,现在这电话我管着,有啥事你跟我说呗!”

    肖正平一听,心说难怪陈友福都看不顺眼了,这明显是二姐鸠把鹊巢给占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