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哥，今儿咱从胡同那头去学校吧？”傻三儿扒柯阳屋子窗户上，一脸凝重地看着还趴床上睡回笼睡柯阳说。

    “为什么。”柯阳从堆床上衣服堆里把枕头拽出来抱着。

    “遛达一会呗，咱俩好久没散步了……”傻三儿还是很严肃。

    “停，”柯阳翻了个身，眼睛睁开一条缝，“傻三爷，说吧，是不是大脸胡同口堵你呢。”

    “……没有事，”傻三儿愣了一下，提高了声音，“阳哥你这人真没劲，人就是想跟你交流一下感情什么……”

    柯阳从床上坐了起来，斜眼看了一下傻三儿，手冲他挥了挥：“你歇了吧，我都跟你交流十几年感情了，就你那点小心思，都写脸上呢。”

    “写什么了？”傻三儿往自己脸上摸了摸。

    “四个大字，还是彩色，”柯阳跳下床，抓了校服穿上，“阳哥救命。”

    梁大脸大名叫梁力，比柯阳大两岁，因为脸大得很有特点，从小就被人叫大脸。傻三儿小点时候，一见了他就唱，你看你看，月亮脸……

    不过虽说梁大脸长得有点不让人待见，但却有个如花似玉妹妹，叫梁妮。

    傻三儿见了梁妮就走不动道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染妮跟傻三儿倒还算合得来，平时见了也聊两句儿。但梁大脸就不同了，但凡跟他妹走得近点儿，都被他归类到居心叵测一类里，特别是傻三儿这种从小就长得就不怎么纯洁，是一见面就要动手。

    加上傻三儿一根儿筋，再揍你，那也是梁妮哥哥不是，他偏偏背地里对梁大脸还搞过两次打击报复，当然是偷袭，结果这矛盾就向着无法和解状态滑去。梁大脸只要不是很忙，就会抽空胡同口蹲守傻三儿，要是窜得不够，那就是一顿胖揍。

    如果只有梁大脸一个人，傻三儿一般都是躲，实躲不过了，就扛着，只有梁大脸带了人来，他才会找柯阳，用他话说，咱再没出息，也得咬咬牙先撑撑面子，你不叫人，我肯定不叫人，你要带了人来，我绝对不单干。

    柯阳拎了书包跟傻三儿出了院子，顺着胡同墙根走到口上，看到了梁大脸正蹲对面马路边上抽烟，身边站着蹲着，有四五个人。

    “哟，大脸今儿这是有点闲大发了啊，带这么多人，”柯阳靠墙边乐了，伸手傻三儿脑门上弹了一下，“我说三儿，你要坚强啊，这要都上了，你就得住院。”

    “阳哥，你别挤兑我，我都说了从后边儿走得了。”傻三儿有点怯，回头往胡同里面看了看。

    “废物，”柯阳活动了一下胳膊，“今儿不能迟到，张伙夫值勤，迟到了还不如让大脸揍一顿痛呢，一会出去，你只管跑就是了。”

    “那你呢？”傻三儿开始原地蹦，天儿冷，这是为冲刺热身。

    “我什么时候用你操过心，替你扛揍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柯阳顺手从边上垃圾桶里抽了根从废窗户上拆下来木条，“走。”

    梁大脸看到从胡同里走出来是柯阳时，有点犹豫，他怕柯阳。

    这片人都有点怕柯阳，不是因为柯阳能打，柯阳还真没主动根谁干过仗，平时见了人也很和气，他怕是别。

    柯阳有点邪性。

    关于柯阳传闻挺多，基本都没有确切证据，但茶余饭后提到他事，大家都有些颤，据说是柯阳通灵。

    这要光是别人说说，梁大脸不会信，但他见过一次，虽然还是很小时候，可这么多年还是忘不了。那个撵了柯阳一条街小混混，柯阳回头一挥手同时，脚平地上居然像踩空了一样摔了个大跟头，起来之后一脸莫明其妙地说是被人用脚绊。

    别说是谁脚，当时大脸看得很清楚，连块小石子儿也没有。

    打那之后，虽说没再见过类似怪事，他却一直不愿意再接近柯阳。

    傻三儿跑得很，他别本事没有，唯一特长就是跑，当初进17中也是考体育特招生。梁大脸这还看着柯阳发愣，那边傻三儿已经从柯阳身后窜着跑过了马路，直插斜街，准备没影儿了。

    梁大脸和几个朋友一见这情形，手里烟往地上一扔就蹦了起来，要追。

    “力哥，”柯阳拎着一动就晃晃悠悠像要散架了木条拦了前面，说了句让人不知道怎么接茬话，“我们要迟到了。”

    当着朋友面，梁大脸特别不愿意丢面子，他脸上肉一横：“关我鸟事。”

    这话说完就往前冲，虽说比平时冲速度要慢，但还是很地冲到了柯阳面前，管他娘了，他举起拳头就打算往柯阳脸上砸。

    “哟，小妮，”柯阳突然把手上破木条一丢，看着他身后，脸上有点尴尬，“你怎么这？”

    梁大脸愣了一下，迅速回过头往身后找，他心疼他妹，不愿意让梁妮看到他“行凶”场面。可几个人回头四下看了看，却没有梁妮影子，梁大脸猛地想起来梁妮今天值日，早就去学校了。

    他回过头，柯阳真他娘该去演戏，脸上表情也太真了点。

    柯阳已经这一会跑出了十几米，背对着他跳过花坛之后，右手举着比了个v喊了一嗓子：“对不住了力哥，我真要迟到了……”

    “我操！”梁大脸一脚踢地上木条上。

    几个朋友一看，追也追不上了，有点不爽，一大早这儿蹲了半天，居然是这么个结果：“要不去他们学校外边守着去……”

    “再说吧，”梁大脸看着柯阳身影消失街边，“傻三儿找柯阳了，这事就没那么好办了。”

    “不就是个高中生么，有什么难办？”

    “柯阳……，”梁大脸顿了顿，“有点邪门儿。”

    柯阳跑到学校时候，傻三儿已经大门里边跟梁妮有说有笑好一阵了，见了柯阳，他赶紧迎上去：“没事吧！怎么着你了没？”

    “聊你去吧。”柯阳看了一眼梁妮，她正笑盈盈地看着自己，他回了个笑容过去，梁妮确是漂亮，不怪傻三儿整天五迷三道。

    没等柯阳转身离开，梁妮已经走了过来。

    全沙河市校服里，属17中难看，一水儿傻蓝色运动服，夏天还好，冬天往身上一裹，都跟粽子似。梁妮是为数不多几个能把校服穿得好看女生之一，她条儿好，柯阳上下扫了她一眼，把目光调开了。

    “柯阳，今天怎么没跟三儿一块啊，我还给你俩带早餐了，”梁妮手上拿着个小袋子递过来，依旧是笑着，“吃吧，一会上课了。”

    柯阳心里有点荡漾，和傻三儿把袋子里面包瓜分了，也没好意思往梁妮脸上看，直接向教室走：“谢了，我还得去抄作业，你俩聊。”

    叶勋一整天都有点心不焉，昨天流氓事件一直让心情很糟糕，又总担心会突然又跟柯阳窜了频道，做事也有点犯迷糊。

    下午一个群众来派出所办分户，进来张嘴就说：“我要独立。”

    要搁平时，叶勋肯定能反应过来，会纠正他那叫分户，可今天他想也没想就接了一句：“独立宣言带了没？”

    秦伟都笑岔气儿了，说小叶叶没想到你还有这么可爱时候。

    叶勋没心情跟他贫，昨天秦伟问他问题他没回答，到今天都还有些别扭，不过秦伟这人心大，对于这种事情敏感度很低，没准已经忘了。

    “大伟，帮个忙呗。”下班时候叶勋跟秦伟站院子里抽烟。

    “咱俩没有帮不帮，有什么事只管跟哥说。”秦伟正猫着腰围着关所车转，关所说车有点漏油。

    “你今天晚上要没什么事，帮我值班，我帮你值下次。”叶勋昨天跟柯阳约了时间之后才想起来今天要值班。

    “成，小事儿，我女朋友今天出差了，一个月，我天天值班都行。”秦伟头也没抬就答应了。

    叶勋开着车到17中时候，学校已经放学了，一拨拨学生往正往外走。叶勋车里坐了一会，感叹完再帅男生穿上这套校服都算是瞎了之后，有点无聊，打算进学校去找柯阳。

    “干什么？”门卫拦了叶勋一下。

    叶勋一下没想到合适理由，早知道就不换便装了，这会儿只能从口袋里掏出警官证晃了晃：“找人。”

    门卫研究了一会证件，还给他，又补了一句：“校领导可能都已经下班了……”

    “不用，只是找人。”叶勋没再多说话，问了球场哪直接就进去了。

    篮球场围了不少人，叶勋估计柯阳说打会球就是打篮球，到篮球场边上看台上坐下了。

    柯阳很好认，属于放人堆里一眼就能看到那种，不仅仅是因为长得挺帅，还因为身上挺抢眼气质。他这会光个膀子正打得起劲，叶勋拉了拉衣领，这种天气，打个球居然能打到这个程度，也不知道是身体太好还是有点神经了。

    柯阳很招女生，只要球到了他手上，场边小姑娘就开始齐声尖叫，叶勋不得不用手撑着脑袋，堵住一边耳朵。

    不过叶勋估计自己跟那些小姑娘差不多，他并没太看柯阳打球，而是一直看他这个人。这孩子不算壮，但肌肉很结实，肤色也很漂亮，特别是跑动起来时候，挺有吸引力。

    但叶勋对他兴趣也就到这里为止了，这还是个高中生，是个小孩儿。

    柯阳是傻三儿把球传给他那一瞬间看到叶勋，他愣了一下，篮球直接带着风砸了他脸上。

    “你丫傻逼了。”柯阳捂着鼻子骂了一句，球砸他脸上之后直接弹出了边线。

    “你想什么呢，”傻三儿也喊，“这种球都能用脸接……”

    柯阳没理他，对方发了球，他跟着往回跑，又往看台上瞄了一眼，确定了懒洋洋地靠看台上，把腿伸得老长那个男人确是叶勋。

    原来他不穿警服是这个样子，同一个人穿便装和穿制服居然能有这么大差别。

    柯阳冲他挥了挥手，示意自己已经看到了他，叶勋抬了抬下巴算做回应。

    球打完了，柯阳场边跟一帮同学说了半天话，才把衣服往肩上一搭，往看台上跑了过来。

    “不是说了六点么，怎么来这么早？”他脸上汗水还没消退，夕阳下闪着光，左耳耳钉大概是因为要来学校，所以摘掉了。

    “怕堵车，提前了点，衣服穿上吧，别感冒了，”叶勋看了看他身上汗珠子，“你……要不要先洗个澡？”

    “上哪洗去，”柯阳拿球衣身上胡乱擦了几下就开始穿衣服，“我们学校就水龙头还不够用呢，得抢，我又不住校。”

    “这么捂着你不难受？”叶勋皱了皱眉。

    “捂干了就不难受了，”柯阳乐了，笑了一会又看着叶勋，“你是不是洁癖啊？”

    “反正没有邋遢癖。”

    “你要难受，我就先回家洗，然后再出来……”柯阳想了想。

    “算了，”叶勋站了起来，整了整外套，“请你吃饭，想吃什么？”

    柯阳对食物不挑剔，而且很少外面吃饭，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该吃什么好：“不知道，没经验，要不你做主吧，只要是做熟了菜，我都能吃下去。”

    “行。”叶勋也没再客气。

    柯阳跟他一块往学校外面走，一路都沉默着，到校门了，他突然扭头看着叶勋问了一句：“你心情是不是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