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安排,商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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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民国二十六年,是夜,京城使馆街日本领事馆。

    在领事馆里,一名年轻男人正在书桌上写着什么,房门被打开,那道白天与王一暗中交手,吃了个闷亏的身影走了进来。

    这般无礼的举动并没有让写字的男人恼火,他头都没抬,就对着这道贸然闯入的身影打起了招呼。

    “晚上好,天草先生,看样子您已经无大碍了。”

    “石原阁下,我们只是交手,不是见生死,他想几招之间杀了我,想当然了。”

    “那么说说你的感受吧,天草先生。”

    “对方很强,我之前不理解为什么本部一直要将对方的悬赏挂在榜首,现在我明白了,情报上说他才32岁吧,可他给我的压迫感我都不曾在教主身上体验过,这个国家这么多年了,即便是衰败了,依旧有着让我们妒忌的天才啊。”

    “也就是说,对方甚至可能比安倍教主还要强大吗?那位继承了我们大日本最伟大的阴阳师安倍晴明血脉的安倍教主都无法给你带来跟这位王一交手时的压力?”

    “不错,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但这是我与他交手后的第一感受,我相信我的第一感受。”

    “天草先生,我并不是像你们这样的人物,所以接下来我们互相用双方都能理解的方式交流吧,我先问,如果只动用伱们这方面的力量,要除掉他,需要多少人?怎么布置?”

    “阁下,请恕我无法给出一个具体的方案。”

    “原因。”

    “根据我们对中华修行者的研究和了解,王一这种人属于正道,但他并不迂腐,也就意味着,即便我们用平民作为人质,逼迫他踩入我们的陷阱,对方只要发现事不可为,就一定会离开。而也许我们集中足够的高手可以击败他,打伤他,但想要杀死他,抓住他却成了无解的难题,做不到。”

    “这样吗,那我换个问题,如果采取军队的方式对付他呢?你也知道,自去年本部,内阁乃至天皇那边一阵大闹之后,本部的军官们已经急不可耐想要占领中国了。这次你与我一同从本土辗转到这里,就是为了更好了解关于中华修行者的实力,给本部递交报告,我们需要付出多大代价才能解决掉这股力量,他,只是一个代表。”

    “依旧很困难,阁下,虽然现在不是冷兵器的时代了,个人武力在成建制的军队和热武器面前很可笑,这不假,包括这位王一在内,尽管他个人的破坏力或许可以跟一个联队甚至更多火力相抗衡,但无法改变他只有一个人的现实。

    这意味着一旦我们大军发动攻击,对于他而言,他也无能为力,可对于指挥军队的作战人员来说,就是灭顶之灾,如果将我们这边的力量全都用在保护相关人员方面,这种兑子的做法会引起高层不快,而后果不是石原阁下和我能担待的起。”

    名为天草的日本异人分析着利弊,也让这位石原先生皱起了眉头。

    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看来还真不怪这边的同行啊,面对这样一个坐镇在京城的家伙,想要在京城进行情报方面的获取,完全就是看对方的心情。不过在中国有句古话,叫攻城为下,攻心为上。”

    “阁下,你似乎没理解我刚才的话语,用中国平民作为人质逼他就范并不是一个好办法。”

    “可要是他所守护的国家,守护的平民让他就范呢?”

    “嗯?”

    名为天草的日本异人面露疑惑,而石原也是对着他招了招手,让他欣赏自己写的字。

    走上前,便见到这个叫石原的日本人在纸上写下了‘三人成虎,众口铄金’八个大字。

    “阁下,你已经有想法了?”

    “我不相信这中华的修行者都是铁板一块,关外的中华修行者都能为我们所用,难道关内的就不行?还有那些服务于我们关外治安军,本部那边对这座城市势在必得,我们要做的就是配合本部,让他们尽量减少损失拿下这座城,天草先生,还请去休息,准备一下,挑个好日子,咱们去见见这位异人王一。”

    王一并不知晓自己已经在别人的算计当中,现在的他,正在为自己宅子里的这些人,亲朋安排后路。

    京城的沦陷不会因多出一个自己或者少一个自己就会发生改变,两边一开始的实力,军事素养完全不对等,自己唯一能起到作用的就是拖延几天,或者少死几个保家卫国的战士。

    他这点看的很开,但是宅子里的这些人,他不想因为自己而被牵连到,这几日,他已经开始给宅子里的这些仆人分发路费,让他们尽早离京。

    “诸位,这些年在京城这里,也多谢你们对宅子的打理,尽心尽力帮我做事了,眼下战事将起,我便是手段通天也不敢保证能照拂到你们所有人,趁现在日本人还没正式开战,拿着这些钱赶紧离京吧。”

    宅子里,众人看着分到自己手中的银钱,听着王一的话,也是在那抽泣不已。

    下意识的,就朝着站在那里的王一就要跪下,高喊。

    “东家!”

    他们并没有跪成,王一以无形劲力扶住了他们。

    “别跪,当年我灭了一贯道京城分舵,没有遣散你们的时候就说过,除了自己的爹娘和天地,没人值得你们跪,我也一样。”

    “东家,你就收了神通,让我们跪吧。这些年你是怎么对我们的,我们都看在眼里,不随意打骂,不克扣我们银钱,你有一口饭,也断然不会少了我们吃的,我们也知晓东家你是个敢跟日本人叫板的大英雄!可东家你既然把我们当人,就不该让我们连做人的良心都没了。

    这里这么多兄弟姐妹,有多少个是活不下去,被爹娘卖进来的,我们不恨爹娘,你也当着我们的面烧了我们的卖身契,现在祸事要上门了,我们就这样拿着东家你给的钱这么走了,有家的回家见了爹娘又该怎么说?无家可归的,又能去哪?不就是日本人吗,大不了我们就把命卖给东家你了!去跟他们死过!!就是求你一件事,千万别赶我们走啊!东家!!”

    “王叔,您起来,你也是有家有室的人,爹娘要孝敬,孩子要供养,把命丢在我这,不值当。”

    管家跟王一一样都姓王,是后来王一招进来的,是个伶俐人,宅子里内外每个人都服他。

    他的发声也代表了宅子里这些人的心声,可越是如此,王一就越不想让他们留下。

    但他没法用手段把他们强硬赶走,可不走,凭他们在自己宅子里做过事的经历,日本人断然不会放过他们!

    就在王一与这么多人僵持之际,在内院看着听着的秦二爷也在常四爷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大娃子,就别废这个功夫了,听我一句劝,去留他们自己说了算,你别操心这个。”

    “二爷,您跟四爷也是不打算走吗?”

    “哈哈,我秦仲义生在京城,长在京城,死,那也得死在京城,就因为一帮四岛之国的日本畜生,要背井离乡?哼!做他日本人的春秋大梦!”

    “是啊,大娃子,我跟老秦一样,当年前清还在的时候,我常某人吃着铁杆庄稼过日,忧国忧民却进了班房,后来铁杆庄稼没了,我也凭着一把子力气打过洋人,前清亡了,一样能自食其力,两次磨难都没把我常某人给打垮咯,这日本人就成?大不了,我就去卖个花生米,一样能过日子,我等着看日本人被咱们打跑的那天呢。

    再说了,你也是关心则乱,我跟老秦合计过了,我们这几个老伙计里,就王利发那家伙没怎么跟咱往来,就经营着他家的茶馆,这老小子一辈子老实做事,谁也不敢得罪,谁也不敢多亲近,倒成了他的运气,你要真不放心,可以让宅子里的一些人过去他那边做事,反正他那茶馆挺大的,多些人过去,帮衬帮衬他。”

    “可您们二位···”

    “我们两个别的帮不到你,可到底是旗人,祖上都是八旗子弟,这京城里的权贵,走的,没走的,都算认识,老秦头上还顶着个商会名誉会长的名头呢,日本人真要进了城,谁都有可能遭殃,我和老秦反而不会,日本人肯定会想着拉拢我们两个老东西。

    正好,我们两个老东西也能发挥点余热,找机会给日本人后院里点两把火,让他们好好热闹一下。至于这些人,想要留下的,我们也能照应到,倒是你,若真到事不可为的时候,就赶紧离开京城,莫要学那戏里的霸王,不肯过乌江,咱们跟日本人啊还有的耗,我们俩可等着你给我们养老送终呢,你说是吧老秦?”

    “是啊,大娃子,要说神仙手段本事,我们俩加起来快两百岁都没你这个后生有为,可要是玩打交道,你还有的学呢,就这样吧,别在这都做小儿女姿态。打日本人嘛,在哪打不是打,你可能折在啊。至于我们屋那头住着的两位高人,你也带走,别让他们在我们这耗时间,费功夫,我们两个老东西,真死了也就死了,两个高人能帮衬你的事不少呢,莫耽误了人家。”

    听着两位老人的话语,又回头看了看还在跟自己无形劲力较劲的宅子众人,王一也明白这事他做不了他们的主,也就不再坚持。

    “既然您们二位都这样说了,我也认了。诸位,秦二爷和常四爷都发话了,你们是走是留,都随你们吧,若是真要走,担心家人的,我也给你们指条路,跟着这段时间公司运货的车队,去山城寻个好地方落脚,抱团扎堆,你们手里这些银钱,财不外露这个道理不用我教你们也明白。

    希望乱世之后,天下太平之时,我与你们还有相见之日。到那时,也别再喊我东家了,真碰到了,喊一王先生便可,王一在此拜谢了。”

    说着,王一也做出了一个惊人举动,他撩起下摆,朝着这些依托着自己才在这乱世有一份稳当生活的普通人跪下,对他们拜了三拜。

    他们想要阻止,却被王一的无形劲力托着,直到王一拜完,起身才彻底散去自己的无形力场。

    一切做完,王一也不再多言语,将去留的决定权交给他们之后,便自己离开了宅子,因为京城里除了托他运送古董字画出城的权贵,这些跟在自己身边做事的老人之外,还有一群人在等着他。

    ——

    京城,燕武堂会客厅。

    今日在燕武堂会客厅里的不止燕武堂的堂主,济世堂的胡当家,医药世家的端木家主,白云观的云游道长,徒弟方洞天,机云社的吴当家,徒弟廖天林都在这里,等着一个人的出现。

    这些日子驻丰台日军与平津守军之间的摩擦不断影响到的不止是京城里的权贵,他们这些在京城过日子的异人流派也没好到哪去。

    讨论来讨论去,无非就两点。

    真要打起来了,他们这些异人流派该怎么做,是跟着平津守军跟日本人做过一场,还是静观其变?

    若是日本人真打进来了,占据京城,要让他们为日本人办事,他们又该怎么做?听还是不听?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这八个字,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

    尤其是在这近一百年的屈辱近代史里,打输了割地赔款,打赢了一样割地赔款,前清的背刺,国府的无能,打散的何止是国人脊梁,就连他们这些修行人,他们的心也跟着不定了。

    现在在他们的门派里都充斥着一个声音,当年前清入关我们都能在前清眼皮底下过日子,总不能日本人来了咱们日子就不过了吧?

    说白了日本人打进关不就跟当年前清一个德行吗?咱们干嘛非要在意头顶上管着咱们的人是日本人还是满人呢?

    日子能过不就行了,犯不着玩命啊!

    这种声音成了主流,可对于这几家管事的人来说,不一样的。

    在前清手底下过日子,跟在日本人手底下过日子不一样。

    可家大业大,他们便是管事的也不敢做所有人的主,总得商量出个子丑寅卯来。

    而作为京城第一人,乃至整个中华异人圈都算是数一数二的高手,这个商议怎样都少不了王一一份。

    就在各家管事互相唠着家常消遣时间的时候,王一来了。

    回来了,今天先一章,明天再慢慢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