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郭从怀里拿出一块铜牌。

    牌两指宽，食指高度，一面写着‘万州九公爷’，一面写着‘二’。

    前者代表着堂号，后者是等阶。

    只要是牌不做假，可以在渝州古董协会控制的典当铺，得到5万块一年无息借款，之后没还上，可以前往典当铺见面商议，按照年份给利息。

    利息就比一般商业银行高一点点，说起来很划算，所以很多铲地皮宁愿天天喝白粥，都会给皈依的堂号多供奉提升等级。

    另外，铜牌还有其他福利，但因各大地区、古董铺有各自规则，没法统一说明，就暂且不提。

    “若是这条木凳腿是九公爷留下的遗物，不管价值几何，至少能让我提升一个等阶，无息贷款额度翻一倍，加入协会成为观察会员。”

    老郭目光炯炯，一旦成为协会观察会员，就能在协会统计册找到名字，到时候去扫货轻易不会被认作骗子，最主要还能获得协会渠道颁布的信息，先其他铲地皮拿到物件线索，扩大收获几率。

    百利而无一害！

    楚烨看向其他两人，道：“你两呢？”

    “我是万州九公爷堂号一阶。”赖光回道。

    楚烨有点不解，之前赖光收益比老郭强，按道理不可能反而更低阶。

    “他抠门舍不得供奉，而我在拜入九公爷名下后，就一直省吃俭用挤出来，月月上山入庙供奉，早早成为二阶了。”老郭很自豪道。

    赖光没有反驳。

    楚烨转向三人中间站着的陈兴兵。

    陈兴兵尴尬道：“我……我不知道还有堂号这说法。”

    “楚师傅别听老陈瞎说，当时我们三人一起喝酒，我就提过了，只是他喝醉忘记了。”赖光紧张道。

    楚烨摆摆手，示意不用紧张，而后对陈兴兵微笑道：“没有堂号也没关系。任何行业只要足够优秀，你就是自己最强背景，别人都得追着你屁股后请求入伙。”

    楚烨说的是自己前世经历。

    他就没加过什么堂号，协会仍是设置个等同会长的大长老职位硬塞他怀里，逼着用各种资源。

    陈兴兵并不知道这事，只是感谢楚烨安慰，寻思找个时间去万州拜入九公爷名下。

    “楚师傅……”老郭心思都在木凳腿上。

    楚烨抽出根烟点燃，回道：“岳海山清末的金身塑像下椅子一部分，价值两万。”

    九公爷庙，在上世纪六十年代那场众所周知的运动中被破毁过，金身塑像摔成八瓣，而今只找回不到三分之一，庙里管理方都发不过任务，谁能找出来就授予荣誉。

    荣誉肯定能达到升阶条件，老郭当即提出三万购买。

    “你觉得呢？”楚烨看向赖光。

    赖光说道：“我现在才一阶，就算拿下木凳腿供奉，最终也上不了三阶，变化不大。”

    “笨蛋，成为二阶距离三阶不就近了？”陈兴兵驳斥。

    赖光摇头道：“才刚亏了万把块，我没那么多资金。”

    “你……”

    “你闭嘴，都是兄弟，你为什么立场偏向他？”老郭很不满，认为陈兴兵为了让楚烨过赚点钱，故意引赖光进场搅和，好提高物件售价。

    “我没那意思。”陈兴兵辩解。

    “我不想听你狡辩。”老郭冷哼。

    楚烨没管二人争执，安坐椅子上，目光看着赖光道：“我不是让你买下。按照咱们合作条约，得给你分三十个点的利润抽成，因为老郭需求导致出现溢价，所以我现在是征求你的想法。”

    “这，我并不是犯错了吗？”

    赖光是爱钱没错，但可不敢在楚烨面前搞小动作，所以从没想过能在木凳腿上拿到抽佣，此时不知所措。

    “一码归一码！我能在马把头那边发现木凳腿，是因为去找你，这是起因，所以也算在介绍范畴内。”

    楚烨解释了下自己做法根源，而后追问赖光的想法。

    有钱谁都想多拿，但考虑到以后还得跟老郭相处，所以赖光可不想得罪。

    另外，陈兴兵和楚烨打赌也还在，七千、一万四、二万一，三个数目中最接近的二万，三万也会得罪陈兴兵。

    最后，楚烨完全可以自己决定，却还特意点出来，分明试探自己。

    想明白后，赖光小心翼翼说出想法：“我认为没必要溢价，毕竟老郭也不是想吞物件去卖。”

    都是成年人，陈兴兵、老郭瞬间就理解赖光想法背后意思，脸上露出赞赏。

    随后三人齐齐隔桌望着楚烨，默默等待拍板。

    楚烨的决定，关系到他们切身利益，心中难免忐忑。

    楚烨故意不第一时间说话，掐灭了烟头，拿起杯子慢腾腾喝水。

    三人见状，表情都控制不住出现焦躁不安，只是程度有高低。

    一次出错，让赖光格外敏感不自信，心里疾呼：“我、我又理解偏了。”

    “多一万少一万，没关系，千万别不卖啊。”老郭心中暗暗祈祷着。

    对于铲地皮底层来说，每进一次阶都跟登天一样难，错过当前机会，下次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了。

    “我的三天专业指导，楚哥千万不能跳票啊。”三人中，唯有陈兴兵认识到，跟着楚烨学习有多重要，恨不得直接喊出来。

    半晌后。

    楚烨看够三人情绪变化，才放下杯子，转向赖光，面无表情。

    赖光想，终于还是等到判刑，这刻眼泪控制不住溢出来。

    楚烨张嘴道：“二千块成本，利润就是一万八，我得给你六千块抽成。”

    “哇~专门指导三天，赚翻了！”陈兴兵犹如第一次考满分的小学生，在原地疯笑蹦跳。

    老郭捂着胸口，高兴道：“成了，即日我将有堂号三阶身份牌了。”

    呜呜~

    忽上忽下，让赖光身体像是被抽干一样，瘫坐地上掩面而泣。

    楚烨坐着抽烟，眼睛眯成一条线。

    成为行业巅峰，周围全是为了获得好处阿谀奉承之辈。

    陈兴兵三人的行为，把他拉到曾经过往，看到被遗忘在角落里，为一点点小收获发自内心真诚喜悦的样子。

    “做人是得往前，但也要时不时回望来路，才不会迷路了。”

    楚烨陌生又熟悉的记忆翻涌，不由自主地感慨着。

    “对了，中午兮兮打电话过来找楚哥，很着急但不说缘由。”陈兴兵突然想起中午那通电话，按住喜悦转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