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烈阳下。

    楚烨踩着三轮车朝着九都峰移动，后车斗张远泰呼吸急促。

    楚烨可太知道这前世徒弟性格了，改为单手抓着方向盘，从口袋抽出一根烟咬嘴里点燃，边抽着边道：“你对修仙有兴趣，不就是因为小时候从成语故事里看到黄粱一梦引发的？”

    “嗯。”张远泰抬头望着楚烨后背愣愣点头。

    楚烨拉住刹车，转头捏了下张远泰肩胛骨。

    张远泰疼得叫出声。

    “疼吧？”楚烨问道，张远泰木楞点点头，楚烨说道：“此时此刻的疼，那就是真的。”

    “什么意思？”张远泰问道。

    “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亦真。”楚烨说道。

    张远泰愣了半晌惊呼：“这世界是假的？”

    “呃～你要这么想也可以。”

    楚烨愣了愣，想到张远泰才十六岁，只会打架干混账事，谈玄论真就没意思了，踩着脚踏板前行，随口道：“总之，我不是你爸妈上身，所以不用害怕。”

    没错，张远泰从相信楚烨是穿越，到怀疑是死去父母做鬼上了楚烨身体，否则怎么会知道那么详细。

    楚烨担心张远泰走偏，就用‘黄粱一梦’引导。

    历史上类似的典故比比皆是，国内外的宗教都爱用，留下的资料多如牛毛，只要相信仙存在的张远泰，去查，最终肯定能相信。

    沉默半响。

    张远泰问道：“师父，黄粱一梦跟现实世界是对应的吗？”

    “其他人我不知道，但我这边大差不差。”楚烨知道徒弟想问什么，给了个模糊答案。

    张远泰想了下，忐忑道：“师父能引我入梦吗？”

    楚烨满额头黑线，还是考虑不够深，记忆里的徒弟已经是饱经风霜老年人，对事物观察体会心中早已成体系，不需要太费口水，而不是现在刚满十六周岁，啥都不懂又好奇的破娃。

    他吐了口气道：“按照我经验，需要特殊条件。”

    “什么条件？”张远泰脱口而出。

    “泰归。”楚烨回道。

    “什么？”张远泰追问。

    “相传魏晋时期……”楚烨缓缓解释。

    魏晋时期有一名方士，为了寻找蓬莱仙山，前往东极之地，历经十年，在一处迷雾中挖掘到液体。

    方士发现液体跟古籍记载的九窍液一样，大喜饮入，随后倒地再也没醒过来。

    不知道过去多久，被进山的樵夫发现，试探后有鼻息就背着下山。

    下山后，方士怎么叫都不醒，大家以为是吃了山上毒蘑菇，就去请镇上郎中查看。

    郎中看一圈也没得出答案，推荐带去道观瞧瞧。

    樵夫就背着方士过去。

    古时医道不分家，道观主持一下就看出问题，方士误食玉石。

    玉石其实是可以食用，但需要方法，生吞的话就会陷入昏迷。

    道观主持用了一些秘法，让方士产生呕吐。

    呕吐中竟散发香气，当时在场的人无不吃惊，樵夫用随身携带的砍柴刀翻动，发现香气来源是块指甲盖大小的墨绿色物体。

    物体就是玉髓液，在方士胃里发生变化凝固，成为玉石。

    “玉石会发出香味？”张远泰家里就开古董铺的，对玉石还是熟悉的，从没见到过散发香味的玉石。

    “有，还好几种，当时方士吐出来的那块，用现在的话来说，是跟他身体胃里发生化学反应。”

    楚烨耐心解释后继续讲述：“那块玉石，经过道观主持辨认，确定是典籍里记载过的载石，制作成吊坠后可静心凝神，不被梦魇打搅。”

    “载石我知道，是玉石的伴生矿，也是液体状，固化后再打磨可当玉石售卖，最大特点是摩擦发热，会释放出淡淡，类似于风油精的味道，用舌头舔下，会感受到丝丝火辣。巧合的是也有驱蚊效果，所以在古时候还满受喜爱，常作为腰饰配件，因自然原矿存量少，加上打磨难度大，价格还算可以。”张远泰分析道。

    楚烨点点头，接着道：“之后那名方士醒来，得知不是九窍液心灰意冷，从此不再找寻蓬莱仙山，就在道观住下，后来主持羽化，方士继承衣钵守道观，后面发现吐出来不是载石，而是真正上等玉髓液，和自己吃下某些药物融合了，静心凝神效果比其他品类玉石更好，是修行最好的辅助物。”

    “后来怎么变成泰归了呢？”张远泰急迫问道。

    “真玉本来就可以养的，对身体也不错。方士被能固化玉髓液激起沉寂已久的求长生的心，把道观交给那名樵夫管理，彼时樵夫已是他小师弟，然后自己闭关潜心研究，十年后终于有所得，以自己师父道号命名。”楚烨说道。

    “得了什么呢？”张远泰问道。

    楚烨掏出烟咬了一根，整包往后扔给后车斗坐着的张远泰，点燃后抽了几口才回道：“控梦。”

    “蛤，梦还能控制？”

    “能，在梦中读书，在梦中修行，可以飞天遁地，徜徉在时间长河里……”

    楚烨不知庄子梦蝶，或者是佛陀如梦幻泡影之类的说法，是否也是从控梦而衍生出来，但他十分肯定控梦是存在，因他会。

    前世就是因为接触到清醒梦，他靠着梦里学习，才能大学没毕业，就以比肩浸润行业十数年的鉴定实力，在东南沿海古董市场迅速崛起。

    直到重生前，他都一直在控梦，拿着比别人多一倍乃至更多的时间学习。

    张远泰大感兴趣，道：“梦里面学习技术，都能带到现实吗？”

    “别无视物理规则。”

    楚烨拉住刹车转头道：“还有你是个心盲症，就别妄想了。”

    “什么是心盲症？”张远泰问道。

    “你闭上眼，想像下烟头火星。”楚烨夹着烟道，

    张远泰照做，几秒后皱眉道：“黑乎乎的，什么也没有啊。”

    “这就是心盲症，无法在脑海构建事物，绝大多数不会做梦。自然不会做梦，还控个嘚。”楚烨抽着烟说道。

    张远泰张开眼哭丧着脸，道：“师父，那怎么办？”

    “心盲症其实不是病，完全不影响日常生活，还不会做梦而产生疲惫，是秒睡类型的人类，我实名羡慕啊。”楚烨语气真诚。

    做梦太多，过于真实也不好，睡醒后总是迷迷糊糊的。

    张远泰觉得古时候修仙的人靠的控梦，不甘心哭道：“心盲症真没有办法治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