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闹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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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虎最近经常接到一个匿名电话,对方用沙哑的声音只说两个字:有罪!听得这小子晚上睡觉不敢关灯,三更半夜给丁能通打电话,姐夫长,姐夫短地叫着,让丁能通来陪自己。丁能通也觉得纳闷,为了弄明白事情的真相,丁能通答应罗虎晚上陪他。这几天,为了地铁立项审批的事,丁能通没少往国家发改委跑,但是始终没有眉目,却听到了一个信息,一周前,国家发改委宏观经济研究院发布报告称,楼价还将继续上涨,但两年后陷入低迷,房地产出现泡沫已经是有目共睹的事实,对于一个已经出现泡沫的产业而言,泡沫早破比晚破要好,丁能通不禁为东州的房地产立市政策担起心来。
吃过晚饭后,丁能通开车去皇县驻京办,自从罗小梅离开皇县驻京办主任的位置后,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先是原皇县驻京办副主任王汉生写匿名信告罗小梅,罗小梅被市纪委双规,双规后,她辞职下海,开起了花卉餐厅,紧接着就是黑老大陈富忠被捕,"肖贾大案"发生,自己也受肖鸿林、贾朝轩的牵连而出事了,经过炼狱般的等待后,终于又回到了北京,重新走上了驻京办主任的位置,此时此刻的丁能通对失而复得的岗位倍加珍惜。
丁能通骨子里不是一个盲目的为官者,他对权力的向往在大学时代就开始了,他不遗余力地争取入党,竞选学生会主席,在同学中树立威信,这一切都是为了日后步入仕途、拥有权力做预演。
在丁能通心目中,权力不是丑陋的,而是充满了诱人的魅力,这种魅力不是来源于政治功能本身,而是来源于想成就大事的男人的野心,或者叫做鸿鹄之志。使用权力的快感与使用权力的人的野心是互相促进的,所以权力场上没有友谊只有利益。
丁能通的车驶进皇县驻京办大院时,罗虎正惴惴不安地站在大杨树下踱步抽烟,他见丁能通的奔驰停在了自己面前,赶紧上前开门。
"姐夫,你可来了,这几天快把我吓死了。"
"罗虎,我跟你说过多少回了,别老姐夫姐夫地叫行不?我是你哪门子姐夫?"丁能通鄙视地说。
"姐夫,罗小梅是不是我姐,你们俩什么关系地球人全知道,还瞒我干啥,姐夫,说实话,皇县驻京办原来是不是乱坟岗子,埋在这里的女孤魂野鬼看上我了?" 罗虎胡言乱语道。
"罗虎,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你小子是不是做过亏心事呀?"丁能通揶揄道。
"天地良心,姐夫,我罗虎可是个好人," 罗虎一边给丁能通递烟一边指天发誓地说,"你到皇县打听打听,谁敢说我罗虎的坏话?"
"罗虎,我听你的口气怎么像个黑社会老大呀?还谁敢说你罗虎的坏话,说你坏话怎么着,你还把人家嘴堵上啊!"
丁能通边说边往六栋八号走,这里做东州驻京办时,六栋八号是接待市领导的专用房间,是装修最好的房间,罗虎来了以后,就占为己有了。因为皇县的县领导每次进京,没有人住在这里,都住在五星级的北京花园。
两个人走进房间坐在沙发上,罗虎让服务员沏了一壶龙井。
"我听小梅说,你也喜欢下围棋,不知道水平怎么样?"丁能通饶有兴趣地问。
"姐夫,我早就听我姐说你是围棋高手,当年与贾朝轩下棋,拿捏的火候绝对到位,可是我不是贾朝轩,你尽管放马过来,告诉你实话,我在皇县没对手!" 罗虎七个不服八个不忿地说。
丁能通听罢哈哈大笑,"罗虎,皇县多大个地方,你小子不服,就把棋摆上。"
罗虎听罢,连忙取出围棋摆好战场,不下则已,你别说,罗虎的棋艺丁能通还真不敢怠慢。两个人下了两局,打了个平手,下到第三局中盘时,房间电话响了,罗虎激灵一下打了个冷颤,手中的棋子"当"的一声落在了棋盘上。
"姐夫,鬼又来电话了!"
"扯淡,哪有什么鬼,我来接,看看这个人到底想干什么。"
丁能通说罢,犹豫了一下拿起电话,没等丁能通说话,电话里传出恐怖的声音:"有罪!"
"你是谁?"丁能通厉声问。
"有罪!"沙哑恐怖的声音。
"我不管你是谁,与罗虎有什么过节,现在是法制社会,装神弄鬼,你就不怕报警吗?"
一听报警,对方不说话了,丁能通继续说:"我是东州驻京办主任丁能通,你有什么仇,有什么恨,可以找我说,我不会让你失望的,你记一下我的手机号。"
丁能通随口告诉了对方自己的手机号,只听见电话里又传出恐怖的声音:"有罪!"然后对方撂了电话。
"姐夫,你连他是谁都不知道,怎么能轻易给他手机号呢,万一他......"罗虎脸色苍白地说。
"万一什么?瞧你小子吓得那个熊样,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了?"丁能通呷了一口茶问。
"姐夫,你别吓唬我,我估计是我当护矿队队长时得罪的什么人。"
"罗虎,你到北京当皇县驻京办主任,我就有些纳闷,是不是跑到北京躲仇人来了?"丁能通恍然大悟地问。
"姐夫,你用不着诈我,我能有什么仇人,只是......"
"只是什么?我看这个打骚扰电话的人不会善罢甘休,你还是报警吧!"丁能通劝道。
"不行,不能报警,传出去了好说不好听,这件事县驻京办的人谁也不知道。"
"那好吧,你自己好自为之吧。"丁能通看了看表,已经是下半夜两点了,"好了,鬼也见了,你把电话拔了,手机关了,睡觉吧,我不陪你了,换地方我睡不着觉。"
丁能通说完,夹起包就要走。
"姐夫,你别走啊,县里不让我关机,必须二十四小时开着。"
"那你就换个新号码。"
"姐夫,换过了,我都换过两个手机号码了。"罗虎无奈地说。
"那就再换。"丁能通不耐烦地说。
"姐夫,不能再换了,再换县里的张书记就该骂娘了,还以为我欠了谁的赌债,怕要债的找我呢。"
"对呀,你小子到底欠没欠赌债呀?"
"姐夫,我欠什么赌债呀?谁不知道开钼矿的日进斗金呀!"
"既然你小子不愿意和我说实话,那你就自己扛着吧!"
丁能通说完,推门就走。
"姐夫,我送送你,我送送你!"
罗虎屁颠屁颠地跑了出来,丁能通不愿意理他,钻进奔驰车一打轮消失在夜幕中。
离开皇县驻京办,丁能通脑海中一直回响着那个沙哑恐怖的声音:"有罪!"这声音充满了仇恨和复仇的决心,丁能通断定这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电话,这电话的背后一定有一个惊人的隐情,会不会与罗小梅有关系?
丁能通再一次想起了自己去皇县遇上的盗矿矿难,罗小梅的司机透露死了十几个人,却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似的,没听东州市任何领导说起过,按理说因盗矿而死,应该算是刑事案件,不影响皇县领导的乌纱帽,为什么他们要瞒过这个案子呢?
丁能通越想越纳闷,罗虎原来只是个无业游民,由于罗小梅开了钼矿,一跃可以成为皇县驻京办主任、正科级干部。"小梅呀,小梅,你可真让我丁能通担心啊!" 丁能通一边开车一边自言自语。
在罗小梅和金冉冉之间,丁能通骨子里其实是更倾向于罗小梅的,正因为有这份爱,自己遭遇的皇县盗矿死人事件没向任何市领导吐露过,他希望自己深爱的这个女人能够一生平安,可是今晚接的这个恐怖电话,让丁能通心头猛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