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很显然，你没有机会了……”

    她顿足在涟漪身前，涟漪似感应到了什么，惊叫一声，就想往后缩。

    她手指一抬，便将涟漪禁锢。

    再一抬，涟漪的脑袋，被强制地仰了起来。

    对上这熟悉的清冷目光，涟漪的身子就是一震，颤抖的更厉害。

    十万年……

    她跟了她十万年，又岂会不知道她这对眸子有多么让人害怕。

    只是一眼，一个目光，就能让人心惊胆颤，俯首称臣！

    而现在，她正看着她。

    她从她的眼底，看到了自己的结局。

    在对上她目光的那一刹那，涟漪的心神，轰然崩塌，身子一翻，跪到了她脚下。

    “救命……救命……离生大人！我错了我错了……你饶我一命吧，求求你，饶了我……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奴婢只是一时私心做了错事……奴婢不敢了，离生大人……离生姑姑……”

    黎玖夏注视着她，看着她跪在自己的脚下，抱着自己的脚不停颤抖求饶，喊着那亲昵的称呼，依旧面无表情。

    她缓缓拨开了涟漪的手，“小漪，我们十万年的情义，不及你那一点点私心。我们十万年的情义，不及轮回的一刹那。”

    “离生大人！离生姑姑！奴婢是被名利被**蒙蔽了良心，奴婢以后再不敢了、不敢了啊……您再原谅我一次……最后一次……小漪不想死啊……”涟漪不敢再扑上来，急忙跪在她脚下不远处，不停磕头。

    听着她的话，黎玖夏却有片刻的失神。

    她面上，终于有一丝动容。

    目光也转移，望着远处湛蓝的天幕，恍惚道，“嗯，我明白。若不是走投无路，谁会想死呢？”

    “只是，你不想死。你有没有想过，君尘易想不想死？……”

    涟漪磕头的身子一僵。

    黎玖夏的手，却已抬起，扣到了涟漪的脑袋上。

    她笑了，笑的嘲弄而冷漠，“其实，若你只是吸收了我的精气，抢了我的尾巴，我不一定会要你死。好歹，你跟了我十万年。可惜，你打开空间裂缝，令我被困飓风裂缝，令君尘易因救我而命丧飓风裂缝，你现在倒是问问你自己，你不想死，别人是不是就想死了？”

    “小漪，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施展曾经在我这学过的秘法。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害死君尘易……六年前，你侥幸逃过一劫。今日，你必须为他偿命！”黎玖夏双眸底下射出一抹寒光，正要动手。

    “哈哈，哈哈哈！”涟漪忽的狂笑出声，眸底爆发出最后的濒死挣扎，“离生，你要为君尘易偿命，最应该杀的不是我，而是你！若不是他为了救你，又怎么会死？你才是害死他的凶手！你现在要杀我，不就是因为你愧疚，想找个代罪羔羊么？！哈哈，亏你说的那么好听！我欠你的，是，我确实趁你沉睡吸收了你的精气，我抢了你的一切，害你这一世过的如此凄惨！但你现在呢？你要我替你偿命，这是你欠我的！离生，你应该杀了你自己！你……”

    她的话尚未说完，只听“呃”的一声，声音戛然，像被瞬间锯断的木头，发出刺耳的声音。

    一身黑衣的微生凡尘已不知何时出现在黎玖夏身边，一手紧紧将她揽住。

    黎玖夏的一只手还扣在涟漪头上。手中吞吐的光芒，尚在若隐若现……

    而涟漪，身子僵硬，双目瞪大，瞳孔收缩，放大了她最后看到的那个世界。

    微生凡尘的手微微收了收，颤抖着声音，低低唤着，“阿玖……”

    黎玖夏低垂的眸抬起，已恢复之前的平淡。

    将他的手拨开，往后退了一步。

    地上，涟漪的身子，从下往上，一点一点，变为飞灰，瞬间，连人带魂魄，消失在这个世间。随着她的消失，周围那九条断尾，亦化为了飞灰。整个世界，不再有她任何一点痕迹，连一丝魂魄碎片，都不会存在。

    黎玖夏望了望天，眸底，闪烁着幽光。

    转身，在众人呆滞的，无法回神的目光中，离去。

    身后，微生凡尘的身子微微一晃。

    看着她越走越远的背影，他心中恐慌一层一层地往上叠加，就快将他淹没。

    阿玖，阿玖……

    “主人，你愣着干嘛？！快追啊！”小佛在他肩膀上跳脚。

    他身子一震，想追去，却又不敢迈出那一步。

    他曾说过，只要她活着，她恨他也好，离开他也好，杀了他也好，他都不会有任何异议。

    现在却发现，让她离开他，比恨他、甚至杀了他，还要让他痛苦。

    他宁愿她像刚才对付涟漪那般对付他，也不愿她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主人！你快追啊！至少告诉她那条小金龙还有复生的机会啊！”小佛恨不得跳起来敲开自家主子的头。

    真是不能理解，它这主子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婆婆妈妈磨磨唧唧了？

    当年在六界叱咤风云的主子哪去了！！

    小狐狸心里最大的芥蒂不就是君尘易的死么？！

    这六年，他们主子弄得那么狼狈憔悴，不仅是在为小狐狸聚魂，还为君尘易聚了魂。小狐狸魂魄难聚，并不代表聚魂珠没用。因为她已经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回到21世纪复生了，而君尘易却是实实在在地魂飞魄散了，所以，六年来，聚魂珠上已经有了君尘易的一缕魂魄。

    让人惊喜的是，君尘易那一缕魂魄求生**极强。

    只是，在主子第一次走过三生路去到21世纪看到六岁的小狐狸时，便耗费极大的精气将龙族圣地的至宝空间放到了小狐狸身上，还将君尘易那缕残魂，也放了进去，封印起来。

    它当时不是很懂主子的举动，只觉得他是多此一举。

    可现在一想，他们主子不仅是知道小狐狸对君尘易的重要性，所以才特意将君尘易放到了小狐狸身边，怕更是为了让君尘易复活，保护她吧？……

    没想到，这倒是错打错着。

    黎玖夏魂飞魄散，又因三生路上的老妪所送的花心及时将人魂聚起，带回到21世纪。而她的气息，果然是君尘易的灵药。

    它在看到她的第一面时，便感应到了她身上的浓郁的八爪金龙的气息。它就知道，不出意外，君尘易就算活下来了。

    想到这，小佛心头咯噔一声。

    难不成现在他们主子不愿意追过去，是想退出了？！

    它承认，那条小金龙也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在某些方面来说，比起它主子，也是毫不逊色。可若它不知道小狐狸就是离生，微生凡尘就是它的主子上古魔神时，它说不定也会希望小狐狸和君尘易在一起！

    但它已经知道黎玖夏就是九尾狐离生了，它主子追那九尾狐都百万多年了，怎么能现在说放弃就放弃？！

    小佛急的就像热锅上的蚂蚁。

    微生凡尘听到它的话，心头就是一跳。幽深的眸流转波光，复杂又纠结。

    可看着那越来越远的身影，脑海闪过的却是曾经的一幕幕。

    包括，百万年前的一切。

    一侧，众人还未回神。

    刚才那一个情景，甚至比六年前那惊天动地的仙魔大战还要“精彩绝伦”、让人骇然。

    这一刻，所有人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自己的心情。

    狐王狐后率先回神，狐后早已泪流满面，看着那走远的身影，声音颤抖，“小九……”

    只是一声轻唤，却让一侧的微生凡尘蓦然想通了什么。

    风，微起。

    空中一道流光闪掠而逝，下一刻，微生凡尘已消失在原地。

    ……

    雪山，是她再度回到这时的第一个地方。

    黎玖夏站在峰巅，寒风刮过，吹起她的衣服猎猎作响。她遥望着远处那层叠的山峦，目光平静却恍惚，不知在想些什么。

    站了一会儿，她低头看了看手表。

    眸光微暗。

    已经过了二十分钟……

    罢了。

    或许，本来就是有缘无分。

    她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就想离开。

    目光豁然捕捉到默默站在她前方的男人，她身子一僵。

    “阿玖……”他张了张唇，嗓音低而哑，透露着浓浓的紧张。

    她轻抿唇，没有出声。

    他站在离她不到十尺的地方，风吹而过，将二人的发同时卷了起来。

    她眸光闪了闪，转身，往另一个方向下了山。

    厚厚的积雪将整座雪山点缀的异常洁白，黎玖夏一步一步，踩在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身后，传来同样的声音。

    黎玖夏没有回头，都知道后面有条尾巴。

    这个尾巴，一直跟到了雪山脚下。

    她终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

    微生凡尘远远跟在后面，亦步亦趋，被她这忽然的一眼看得，心头一紧。

    “你跟着我做什么？”她眉头微皱。

    “阿玖……对不起……”

    她眸光冷了冷，“如果你就想说这个，那就没这个必要了。”

    还没等他回答，她掉头就要走。

    身后一阵风，男人已至身前，急的一把抓住了她的手。“阿玖，不要走！”

    她眸光一沉，脚步一转，手腕如滑溜的泥鳅，挣脱了他的掌心。顺势一掌拍了出去。

    他却不躲，直直受了她这一掌。

    身子不住地往后退了几步。

    嘴角溢出鲜血。

    她眉心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