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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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r top">8石萍背着采访包走向了水曲柳中学。她曾想天亮就搭早班车离开水曲柳乡村,但她在天亮后改变了主意,她看到早晨金子般的阳光,她的内心里一切恢复了正常。石萍觉得夜里的事情都是自己的心理作用。约摸9点钟左右,石萍就决定去水曲柳中学。她离开乡政府招待所时,李美凤没有来。秀秀在接待室里看电视。
水曲柳中学是没有围墙的,这十分罕见。这样的环境对于学校的管理是很成问题的。石萍走进水曲柳中学时,学生们正在教室里上课。空荡荡的校园里显得冷清,尽管如此,还是有人发现了她,一个长得五大三粗的穿着夹克的中年汉子朝她走过来,石萍不清楚这人是打哪里冒出来的,说出现就出现了。
那人很快就走到了石萍的面前,他粗声粗气地问她,喂,你是干什么的?
石萍笑着迎了上去,她说,我是《赤板晚报》的记者,来采访的。请问,你是?
那人说,哦,《赤板晚报》,我们学校里订了这份报纸,我很喜欢看那个社会纪实里的文章,对了,我是这所学校的保卫科长,我叫胡大龙。
石萍迎合他说,我就是晚报社会新闻部的记者,我叫石萍。
说着,石萍递上了自己的名片。
他们俩都站在阳光下,阳光真好,金子一般。
胡大龙接过石萍的名片,端详了一会,警觉地说,你是来我们学校采访的吧?
石萍点了点头。
胡大龙的脸色微微有些变化,你来我校采访什么呢?
石萍说,听说,前几天你们学校有一个女学生死了?
胡大龙的脸色马上变了,他提高了声音,你听谁说的?
石萍的眼珠子转了转,故意说,这么大的事情,赤板市都传开了。
胡大龙说,哦,是这样呀。
石萍问他,你应该很清楚这件事的始末吧?
胡大龙的神情显得慌乱,他说话有点结巴了,我,我带你去校长室吧,让校长和你谈。
石萍不知道他心里有什么鬼,只好说,好吧,找你校长去。
校长朱尚文是个斯文的老头。他戴着一副很秀气的金边眼镜,清瘦的脸很白,但不是苍白的白,他穿着打扮干净利索,一看就是一个讲究生活质量的老头。在校长办公室,朱尚文很有礼节地让石萍坐,然后亲自给她泡上了一杯茶。胡大龙把石萍引进校长室后就溜走了,溜走前,他在朱尚文的耳边细声说了些什么。石萍看在眼里,觉得胡大龙这个人有点蹊跷。
朱尚文坐在石萍的对面,和石萍保持着一段距离。朱尚文轻松地笑了笑,石记者,听说你是来采访肖莉莉的事情的?
石萍说,那个死去的女孩叫肖莉莉?
石萍想起了昨夜凄厉的呼叫,呼叫声中就有莉莉这两个字,石萍的心抽动了一下。
朱尚文呷了一口茶说,是的,她叫肖莉莉。
石萍很难理解朱尚文,他学校的一个学生死了,他还能这样平静,而且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石萍的目光审视着朱尚文,她究竟是怎么死的呢?
朱尚文这时才叹了口气说,我在这所学校当了10多年校长了,眼看就要退休了,还没有见过这样的事情。她是自杀的。喝了药。我们谁也想不到,她为什么那么想不开。
石萍想,一个学生自杀了,她为什么自杀呢!这里一定有许多问题,她要通过这个事件,把那些隐藏的问题揭露出来。
石萍又问道,朱校长,你能谈谈,她为什么要自杀呢?
朱尚文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个问题目前谁也不知道,她的死一点迹象都没有,自杀得奇怪,派出所调查了几天,也没有得出什么结论。
石萍觉得朱尚文校长在隐瞒着什么,他或许不会给石萍提供太多的东西,石萍要从另外的人身上找到突破口,找出事情的真相。
石萍又问道,朱校长,听说有一个女同学和肖莉莉一起自杀的,但她没死,我能找她谈谈么?
朱尚文点了点头,他的眼珠子转了转说,没问题,你找谁都可以,在不干扰学校工作的情况下,都没问题,石萍通过朱尚文校长,知道了那个女同学叫李小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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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芳是保卫科长胡大龙领来的。在校长室里,李小芳显得有些拘束。让石萍吃惊的是,李小芳的眼睛很亮,她的两个眼珠子像两个玻璃球,亮得让人觉得有点假,但是没有石萍想像中的那种恐惧和不安。朱尚文和胡大龙都在,石萍也变得有些拘束了。因为李小芳的下一节课是自习课,石萍主动提出来要和李小芳到操场走走,李小芳同意了。她们离开校长室时,胡大龙叫住了李小芳,并且在她的耳边细语了些什么。石萍对胡大龙这个人产生了怀疑,他为什么对这件事那么神秘呢,难道他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石萍和李小芳站在了阳光下。
石萍十分惊讶,李小芳在阳光下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她玻璃球一样的眼珠子动也不动地说,石记者,你是来了解肖莉莉的情况的吧,其实没什么的,肖莉莉没有痛苦的,一点也没有。
石萍觉得李小芳显得很主动,她问道,你说什么?
李小芳笑得十分无邪,她脸上好像画过装,有一层粉。她说,我说肖莉莉死得一点痛苦也没有,如果那天和肖莉莉一起死了,我也不会有痛苦的。肖莉莉现在在天堂里过她的幸福生活了,可惜,可惜我没能和她一起上天堂。
石萍没想到李小芳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她顿时无语了。
李小芳指着不远处的一棵巨大的桉树说,那天中午,我们就是坐在那棵树下,我们背靠背坐着,喝着山歌,准备上天堂的,我们想像着天堂的样子,那里有桂花,还有许多漂亮的蝴蝶在飞舞。
李小芳说着说着,就情不自禁地朝那棵树走去。石萍仿佛被李小芳控制住了,也情不自禁地和李小芳一起朝那棵高大的桉树走去。李小芳到了那棵桉树下,坐在了裸露的树根上,石萍也坐在了上面,只不过,她是和李小芳面对面地坐着。
李小芳说,石记者,你不是要了解真相么,我告诉你,这件事和谁也没有关系,真的,是我们自己要去死的,和谁都没有关系。我错过了那个时刻没死成,看来是上不了天堂了。我那天和肖莉莉背靠背坐着。我们吃下了药,然后快乐地唱起了歌,我们真的很快乐,马上要上天堂了,你说能不快乐么?如果不是那个叫古求胜的家伙过来救我们,说不定我就和肖莉莉一样上天堂了,我恨死了古求胜。
石萍问道,古求胜是谁?
李小芳笑了笑,她脸上的粉有些掉落下来。她说,他是我们同班同学,那天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盯着我们。我只听肖莉莉说,古求胜给她写过情书,他也不看看自己长得怎么样,还追求肖莉莉,莉莉可是我们水曲柳中学最漂亮的女孩子。本来我可以和她一起上天堂的,可她却一个人走了。
说到这里,李小芳的眼中才流露出一丝伤感。
石萍心里不能理解李小芳,她觉得李小芳和死去的肖莉莉都中了邪了,如果李小芳说的是真实的话。她不能断定李小芳说的话的真实性,或许李小芳有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李小芳看了石萍一眼,说,石记者,你是不是怀疑我说的是假话?学校里问我,我也是这么说的,派出所问我,我也没改过口,我说的是真的,不管你信不信。有些人怀疑我谋杀了肖莉莉,我为什么要那样做呢,我们从小学一直到中学都是最要好的,我怎么会谋杀她呢?我们说好了一起上天堂的,这主意还是肖莉莉出的,起初我不同意,是她说服了我。我也觉得活着没意思,就答应了她,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当初要是和肖莉莉一起上天堂了就好了。
石萍呆了,她不知道和这个女孩子说什么好了。
天空悠远,阳光灿烂。有风吹过来,树上落下几片枯叶。
石萍抬起头,望了望天,她突然看到一群鸟儿飞掠过来。李小芳也抬起头,望着那群小鸟。那群小鸟就在他们头顶掠过时,突然有一只鸟儿垂直地掉落下来,那群鸟儿惊叫着掠远。掉落的鸟儿正好落在石萍的脚边。石萍俯身捡起了那只死鸟,死鸟的身体还有些温热。石萍突然想,那个叫肖莉莉的女孩儿原本也是一只在阳光下自由飞翔的鸟儿,可她莫名奇妙地像这只鸟儿一样在阳光下夭折了。石萍被死鸟弄得目瞪口呆,难道这死鸟是一种什么预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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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萍离开李小芳后,就走出了学校,她去了一趟水曲柳乡派出所。派出所的王勇所长接待了她。她谈起来意,王所长马上就说,那的确是自杀,经过我们调查,没有他杀的可能,至于她为什么要自杀,这原因也许是多方面的,她的家庭和学校,都有一些因素。
石萍也不希望这是一起凶杀事件,她很关注肖莉莉的死因,她很认真地对王所长说,你能不能给我说详细点,肖莉莉自杀多方面的原因。
王所长笑了笑,石记者,实在抱歉,我马上要去办个案子,这样吧,等具体负责肖莉莉这件事的方明回来了,我让他去找你。
石萍只好说,那好吧。
王所长问道,石记者,你住哪呢?
石萍说,我住在乡政府招待所214房。
王所长在一张纸上写下了一行字。石萍告辞了。她一出派出所的门,就看到不远处有一个人站在那里看着她。石萍认识那个人。那就是和她一起从西县县城坐车到水曲柳乡的那个男青年,她对他的明亮的小眼珠子十分的记忆深刻。
石萍没有理会他。她往乡政府招待所走去,那双小眼珠子一直在注视着她,好像要从这个陌生女人身上挖出什么东西来。
石萍回到乡政府招待所,她刚刚经过接待室的门口,李美凤就走出来,她叫住了石萍,石小姐,看不出来,你还是个记者呀!
秀秀也跟了出来,她站在李美凤的后面,好奇地看着石萍。石萍望着她们,笑了笑。
李美凤也笑了,我们这里很少有记者来的,能有记者来是十分稀奇的事情。不知道石记者来我们这穷山恶水的地方采访什么呀?
石萍笑了笑说,是么,我是来了解水曲柳中学那个死去的女孩子的事的。
李美凤的脸色有点变,她说,不就是一个女仔自杀了么,有什么好采访的呢?
石萍听了她的这句话,心里很不是滋味,她说,那毕竟也是一条人命呀,死的不是一只鸡或者一只小狗。
李美凤脸上马上堆起了笑容,是呀,人命关天,人命关天,你好好采访吧,需要我们做什么,你尽管吩咐。
石萍笑了笑,放心,我有事会找你的。
说完,石萍就踩着嘎吱乱响的楼梯回到了房间,她坐在那里,望着窗外的小溪流,心里怎么也明亮不起来,她不相信一个人的死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不一会,秀秀用一个托盘端着饭菜进了石萍的房间。石萍见秀秀的脸红扑扑的,像是不那么黑了。
秀秀把托盘放在桌子上,对石萍说,石记者,你吃吧,趁热,凉了不好吃了。
石萍根本就没有食欲,她脑袋里老是重复那一只鸟儿从空中莫名奇妙地掉落的情景。
秀秀又说,石记者,乡政府饭堂的菜要是不好吃,你告诉我,我到马路边的小饭馆去买。
石萍一听小饭馆,她自然就想起了西县汽车站外面的那个小饭馆,还有那只蟑螂,想到那只蟑螂,石萍就一阵反胃,看来这顿午饭是吃不下了。
石萍对秀秀说,秀秀,你吃饭了么?
秀秀说,还没呢。
石萍就说,我中午不想吃饭了,你把我的饭拿去吃吧。没有关系的,帐还是记我的。
秀秀说,这怎么能行,你一定要吃饭,否则会没有力气的。
石萍说,秀秀,我中午真的不想吃饭了,扔了也浪费,你不要客气,你拿去吃吧。
秀秀说,石记者,你真的不吃?
石萍点了点头,秀秀就拿了一个凳子坐在桌子旁,吃了起来。
石萍说,秀秀,你拿下去吃吧。
秀秀说,我还是在这里吃吧,下去吃被李所长看到了,她要说我的,我很怕她。
石萍说,那你就在这里吃吧。
石萍看秀秀埋头吃饭的样子,觉得这个乡下丫头挺可怜的。在石萍眼里,乡下的女孩子就像原野上的野花一样,自生自灭,花开花落,很少能引起外界的关注。联想到肖莉莉的死,石萍的内心又伤感起来。
秀秀很快地吃完饭,她抬起头,看着石萍,突然说,石记者,你见过肖莉莉么?
石萍摇了摇头。
秀秀又说,肖莉莉是我们水曲柳乡村里长得最漂亮的女孩子,她个子很高,她的皮肤很白,一双眼睛大大的水灵灵的,大家都说她像电影明星。
秀秀说这些话时,眼中充满了对美丽的神往。
石萍注视着秀秀,听着她的话,她想,秀秀眼中的漂亮女孩一定是很漂亮的,她无法确切地说出得出这个结论的具体原因。秀秀眼中对美丽的向往不一会就消失了。
秀秀说,肖莉莉死了我也不会觉得可惜,她这个人太瞧不起人了,她觉得自己家里有钱自己又长得漂亮,从来不把人放在眼里。
石萍看着秀秀,她觉得秀秀的眼中出现了一种怨毒的光芒。她实在不明白秀秀这么一个纯洁的乡下姑娘,为什么会这样。
石萍不知道肖莉莉和秀秀之间有什么过节,她也不想追问这些,她对秀秀说,秀秀,你走吧,我想休息一会。
秀秀于是就端着那个托盘走了,走时,她怪怪地看了石萍一眼。石萍和秀秀的目光碰在了一起,她心里颤抖了一下。石萍一下子觉得秀秀也变得异常的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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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昨夜没睡好,石萍的这个午觉睡得很沉,她昏睡过去之后,就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轻飘飘地浮了起来,然后变成了一片羽毛,她听到了一声凄清的鸟鸣,一只小鸟从窗外飞了进来。她轻飘飘地随着那只鸟儿飞出了窗外。窗外的阳光还是那么迷人,金子般闪亮。秋天的阳光让人迷恋,而水曲柳乡村的一个女孩子的死也让她迷恋。空气中浮动着一股晚稻的香味。她和那只鸟儿在水曲柳乡村的上空飞翔。水曲柳乡村是那么的平静,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那只鸟儿一直把她带到了一座山前,她看到了一座新坟,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漂亮女孩儿坐在坟头,双眼迷离地望着天空,她嘴里在唱着当地的山歌。石萍在半空中朝那个女孩儿大声说,你是谁?那女孩儿凄婉地朝她笑了笑,倏地消失了……石萍是被一阵敲门声吵醒的,她从床上爬起来,一看已经是下午两点了。她想,一定是秀秀敲的门。她在白天里没提防什么,走过去打开了门。她开门后愣了一下,来人不是秀秀,也不是李美凤,而是一个又矮又瘦的男孩子,他长得很难看,一个眼睛大一个眼睛小,脸上还有一块紫红色的胎记。
你是谁?石萍对这个不期而至的少年并没有什么好感,相反地,她有些厌恶,而且有些警惕。石萍的目光停留在少年的脸上,她猜不出他来找自己干什么。
少年沙哑着嗓子说,我是古求胜,水曲柳中学高二(2)班的学生。他边说话,边用目光瞟石萍。
石萍听到他沙哑的声音就想起了那个深夜的电话。该不会是他打的电话吧?石萍心里充满了疑虑。
她对古求胜说,你就是那个在村后面偷看肖莉莉和李小芳自杀的古求胜?
古求胜点了点头。
石萍又问道,你给我打过电话么?
古求胜站在门外,迷惘地摇了摇头,我不认识你,怎么会给你打电话呢?
石萍眨了眨眼,你为什么来找我?
古求胜用手抓了抓头发,你能让我进去和你说么?
石萍摇了摇头,你如果不告诉我为什么来找我,我是不会让你踏进房间的。
古求胜的眼圈有些红,他说,好吧,我告诉你,李小芳上午和你说了假话。
石萍看了看他,就让他进了房间,她让古求胜坐了下来,石萍自己也坐了下来。他们面对面。石萍看了看古求胜的脸,然后说,小古,你知道李小芳和我说了些什么么?
古求胜十分肯定地说,当然知道,她现在就这样,谁问她她都说,肖莉莉的死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石萍又问,那么,李小芳为什么要骗我呢?
古求胜用手用力地抓了抓头发,你知道肖莉莉为什么要自杀么?
石萍摇了摇头。
古求胜哽咽地说,都是因为王刚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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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莉莉长得美,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就连水曲柳溪边放牧的牛也知道,只要肖莉莉从溪边走过,那些水牛黄牛都会抬起头来看她,然后长哞一声。水曲柳中学的男学生中,很多人对她产生过幻想,有许多同学,还悄悄地写过情书给她,连许多女同学也十分地妒忌她。肖莉莉在学校里根本就不把男同学放在眼里。有些男同学就说她冷血,还在她后面给她取了个冷血仙子的绰号。……可她怎么就死了呢?
在我们学校里,为肖莉莉打架的男同学不少。我就是其中的一个。我也给肖莉莉写过情书,她不但没有回过我的信,还让李小芳来警告我。别看李小芳长相一般,可因为她和肖莉莉最要好,仿佛她也是个美女了。她在我面前摆出一副美女的架子,居高临下地对我说,喂,古求胜,你这个三寸钉武大郎,以后不要再给肖莉莉写信了,你就是在全世界的白纸上写满了给肖莉莉好听的话,肖莉莉也不会睬你的。
我气得要死,要不是李小芳是乡里李副乡长的女儿,看我不狠狠扇她两耳光。说实在的,从那以后,我真的就没有给她写过情书了,我知道,她是看不上我的,可是,我心里却对肖莉莉着了迷,我在上课时也老走神,幻想着和她在一起,这样,我的学习成绩一落千丈。我想我是完了。我不能自拔。我不给肖莉莉写情书后,我用实际行动来表达我对她的爱……可她怎么就死了呢?
有一天,一个同学在背后说肖莉莉的坏话,他说她和谁谁谁睡觉,反正话说得很难听。我听了他的话以后,一股热血冲上了脑门,我疯了,我上去就朝那同学的脸上狠狠地给了两拳,我把他的眼睛都打肿了,其实我打不过他的,他反过来把我打了个半死。我一个人坐在树下时,浑身疼痛,但想起肖莉莉,我的心里十分的甜蜜。……可她怎么就死了呢?
自从我不给肖莉莉写情书之后,我就用另外一种方式来表达对她的爱恋。我只要一有时间就跟踪她,躲在暗处,观望她,只要看着她,我内心就会产生巨大的满足感。在我跟踪她的过程中,我发现了一个秘密,这个秘密告诉我,肖莉莉的死和我们的语文老师王刚有关,我可以这么说,是王刚害死了肖莉莉。说这话我要负责任的。你知道么,为什么我一直没说出这件事,连派出所问我我都没有说这事,王刚的舅舅就是李小芳的父亲李副乡长,他们已经统一了口径,我说了也没用,石记者,你不一样,我相信你,你代表的是正义,我一直希望我以后能当一个记者,为社会主持正义。
那是一个晚上,我记得那天晚上月亮很圆。我们都在教室里进行晚自习,我看着李小芳进了教室,她走到肖莉莉的面前,和她耳语了几句。不一会,肖莉莉就一个人出了教室,我在她走出教室后,也悄悄地跟了出去,我跟出去时,李小芳在那里写作业。谁也不会怀疑我会跟踪肖莉莉。我看着肖莉莉在月光下朝教师宿舍那栋平房走去。我悄悄地跟了过去。我看着她进了我们语文老师王刚的宿舍。我就躲在王老师宿舍的窗台下,听着里面他们的说话。
窗门是关着的,窗帘也拉起来了,但有一条缝若隐若现里面的情景,我听了一会,听不清里面的说话声后才站起来,通过那条缝往里面张望的。开始时,他们好像在谈一篇作文什么的,肖莉莉的作文也是全校最差的,谈着谈着就没有了音息。我从那条缝里看到了王老师和肖莉莉。
肖莉莉坐在床沿上,她显得十分紧张。王老师的凳子就放在床前。他和肖莉莉面对面坐着,我只能看到王老师的背影。他和她在说着什么我一句也听不到,我只看到肖莉莉的脸红红的,她不时地低着头,看自己的手。我看到王老师的手放在了肖莉莉的手上,肖莉莉的手从他的手下抽了出来。他们又在说什么,那声音太细了,我根本就听不清楚。不一会,我看到王老师站了起来。整个身体朝坐着的肖莉莉扑了过去。
我心里突然燃烧起了一股怒火。我在地上捡起了一块砖头,朝王老师的窗玻璃上狠狠地砸了下去。接着,我飞快地跑了。我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回到了教室。过了一会,我看着肖莉莉进了教室,她的眼睛很红,好像是哭过的样子。她坐回座位后,就趴在那里,头也不抬。李小芳走过去,轻声问她怎么啦,她也不回答,更不抬头,那一刻,我恨透了王老师,我断定,是王老师害死了肖莉莉,而李小芳就是帮凶!……可莉莉她怎么就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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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萍看着古求胜,这个少年在叙述的过程中眼里冒出丝丝的凉气,他以一个僵硬的姿势坐着,一动不动,让人怀疑他在说话时,嘴巴有没有在动。她不能确信他说的话是真实的,但是,他的话让石萍为肖莉莉无缘无故的死找到了一个注脚,如果肖莉莉的死和那个叫王刚的老师有关系的话,这里问题就大了,现在是有一些表面上为人师表,暗地里禽兽不如的教师。无论怎样,古求胜的话让石萍觉得这次采访有了意义。
古求胜阴冷的目光注视着石萍,石记者,我向你保证,我说的都是实话,要是有假,天打五雷轰。
石萍沉默了一会说,小古同学,我会继续了解真相的,谢谢你和我说了这么多。
古求胜站了起来,说,我走了。
石萍也站起来,好吧。
古求胜走到门边,他打开了门,古求胜叫了一声,石萍看到秀秀沉着黑脸站在门外,她不知道秀秀在门外站了多久了。
古求胜对秀秀说,秀秀,我什么也没说。
说完,古求胜就仓惶离去,他似乎十分怕秀秀。
石萍觉得很奇怪。
秀秀没有和石萍说话,只是冷冷地看了石萍一眼,然后转身,一步一步地离去了,她的脚步踩在楼板上,一点声音也没有。
石萍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有点冷。
这时,她的手机响了,是史未来。
石萍说,史未来,你想干什么?
史未来在电话的另一端说,石萍,你跑哪里了,我找了你一个晚上了。
石萍冷笑一声,你找我干什么?
史未来说,你是我老婆,我不找你找谁。
石萍说,你不用找我了,我们已经结束了。
史未来说,你听我解释——
石萍啪地关掉了手机,心里说,史未来,你解释已经太迟了,我再不会听你的谎言了。但是她心里又隐隐作痛,她还是不希望自己的丈夫会背叛自己,她希望一切都不是真的,她希望自己还是史未来的唯一。
石萍决定去学校里找王刚。她走出了乡政府招待所,她看见李美凤站在一棵树下和学校的保卫科长胡大龙说话。李美凤看到石萍,马上就停止了和胡大龙的对话。
胡大龙走到石萍面前,满脸堆着笑,石记者,你这是去哪呀?
石萍灵机一动,我正要去学校找你呢。
胡大龙和石萍说话的时候,李美凤匆匆地回乡政府招待所去了。
胡大龙说,石记者,我知道你找我还是了解肖莉莉的事,我有一句话不知该不该说。
石萍笑了笑,胡科长,你有话就说吧,没关系的。
胡大龙左顾右盼了一下说,石记者,我劝你还是回去吧,不要采访什么了,肖莉莉的确是自杀,你想想,一个人要想死,你有什么办法呢?
石萍很惊讶,她不明白胡大龙为什么要劝阻自己不要采访这件事。石萍还是笑了笑,我看事情没那么简单吧,肖莉莉自杀一定是有原因的。
胡大龙的脸色有点变,石记者,说心里话,我劝你回去,是出于好心,你如果要留下来继续调查,我也没有办法,我也会好好地配合你的。
石萍听了他的这一席话,本来想问他一些王刚老师的话的,现在却不想问了,她弄不清胡大龙和王刚是什么关系,她不想打草惊蛇,石萍说,胡科长,谢谢你的好心。
胡大龙转变了话题,石记者,我们这里穷乡僻壤的,没什么好招待你的,你要多多担待呀。
石萍说,没什么,我是来工作的,吃点苦算不了什么。
胡大龙说,那我先走了,还有些事。
石萍看着他匆匆而去。石萍觉得水曲柳乡村的人都怪怪的。她心里又一下子没底了,采访如何继续下去呢?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石萍又看到那个人,和她一起搭车来水曲柳乡村的那个精瘦精瘦的男青年,他远远地站着,在阳光下注视着她。石萍也站在阳光下,她和他对视了一会,那个精瘦的男青年就转身走了。石萍还是觉得应该去学校里找朱尚文校长了解一下王刚的情况。石萍沿着小溪,一路来到了水曲柳中学。
她走进水曲柳中学时,学生们正好放学,三三两两成群结队地回家。她碰到了李小芳,李小芳还笑着和她打招呼,很多学生用异样的目光看石萍。石萍来到了校长办公室,校长办公室的门紧闭着。她敲了敲门,没有人回应她。石萍又敲了敲门,还是没人回应。
这时,一个戴眼镜的女教师走了过来,她端详了一下石萍,说,你就是那个记者吧。朱校长下午到县里开会去了,明天回来。
石萍哦了一声说,谢谢你,那我明天再来。
说完,石萍转身要走。这时,那个女教师叫住了石萍,石记者,你还是回去吧,你调查不出什么来的。
石萍没有理会她,她边走边想,为什么这个女教师要和胡科长一样,劝阻她不要再采访了呢?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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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萍一个人坐在小溪边,望着汩汩流淌的溪水,有清脆的鸟鸣从水柳丛中传来。远处好像有人在唱山歌,歌声凄婉而悠扬,夕阳正在西沉,把西天的云彩染得一片血红。石萍觉得背后有人在注视她,她一回头,河滩上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乡村的炊烟四起,一个女孩子的死好像十分正常,根本没有影响乡村的生活,也许乡村经历了太多的生与死荣与辱,死亡已经打动不了这片乡土了。太阳西沉后,黑暗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
石萍觉得还是回到乡政府招待所去,这样安全些。石萍回到乡政府招待所时,正好碰到李美凤回家。让石萍意外的是,李小芳挽着李美凤的手一起走。
李美凤对石萍说,石记者,晚上一定要把窗门关好。
李小芳朝石萍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石萍不明白李美凤的中的含义,也不明白李小芳那一笑的含义。她路过接待室时,接待室的门开着,秀秀在看电视。石萍迟疑了一下,走了进去。秀秀见石萍进来,赶紧站起来说,石记者,你的饭菜我已经放在你房间了,快去吃吧。
石萍说,没关系,我不饿,秀秀,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秀秀说,石记者,你说吧,什么问题。
石萍说,李美凤和李小芳是什么关系?
秀秀笑了,你不知道呀,小芳是所长的女儿。
哦——,石萍很快就把李美凤李小芳和王刚联系了起来,还有那个李副乡长,敢情他们是一家人呀,难道那个矮个子丑陋少年古求胜说的是真的。石萍呆立在那里,她像是明白了什么,其实又什么也不明白,有一张黑网把她罩住了。
秀秀问她,石记者,你怎么啦,脸色那么难看。
石萍缓过神来说,没什么,没什么。
说完,她就匆匆地上了楼,石萍开了门,她看到地上有一个白色的信封,她捡了起来,石萍打开信封,发现里面有一张纸,她抽出纸展开一看,里面一行潦草的字映入石萍的眼帘:姓石的,赶快滚回你的赤板去,否则有你好瞧的!
石萍看完这行字,她一股热血涌上了脑门,肖莉莉的死一定有问题,她从这字里行间里看出了写字人的恐慌。是谁干的呢?石萍脑海里闪过了几张面孔,但她不能肯定是谁写的,不管是谁写的,她一定要把事情调查下去,不弄个水落石出,她是不会离开水曲柳乡村的。
石萍预感到了什么危险在等待着她,她有些害怕。
但她不会退缩。石萍仿佛听到一个花骨朵般的女孩子的呼救声,那绝望的呼救声充满了整个世界。这个晚上,石萍写下了一些文字,写完后,她躺在床上。她担心的脚步声在今夜没有出现,到了深夜,她听到了窗外原野上那凄厉的呼叫声。
莉莉,回来——
莉莉,回来——
呼叫声在风中颤抖。她起了床,打开了窗户,她远远地看到河滩上有一个火把在移动,那呼叫声也随着火把在移动。石萍心里有点冷,她不知道已经埋葬在黄土下的肖莉莉会不会冷。明天会怎么样?石萍一无所知,这个秋天对她而言是那么的肃杀和冷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