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4.剑指不花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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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飙风般狂进,两支人马殊途同归,会合于渡河地以东约五里开外的山坡下。天色已晚,人困马乏,就地歇息,众将士抓紧时间啃食干粮。

    附近的敌军均被成功吸引,也不用担心受袭,派出得力人手侦探守桥兵力和布防,面和心不合的两员悍将低声交谈,“大人,你打算如何夺桥?偷袭?或者明攻?东岸倒不足为虑,但西岸恐怕非常难办?万一对岸冒出敌方援兵,那可大事不妙?”

    “周将军谦虚了,大汗刻意留下贵军,显然看上‘探马先’军的非凡战斗力,肃清西岸敌军的艰巨任务非您莫属……”一脸恭顺,百户长暗暗皱紧眉头,“这一路浩浩荡荡进军,花刺子模人岂会坐视不理?适才末将在路上抓获几名当地百姓,询问之下,获知方圆百里唯有此桥,附近的船只全被烧毁。估计防守的兵力不会少,明攻只怕不大妥当?可如何偷袭呢?这批蒙古将士大多不会水……”

    “哈哈,彼此彼此,大人想偷渡吧?我勇士团中熟悉水性的大有人在,不如这样,先派小股骑兵佯攻东岸,余下的兵力蛰伏在桥头附近。先掩护我军渡河,等西岸开始骚乱,大人自率主力发起强攻,一举抢占此桥……”抛出深思熟虑的对策,年轻小将轻笑,“有把握吗?”

    “一切听将军的,末将一定全力配合,等占据桥头两岸,迅速展开兵力,扼守附近要地,阻止任何敌兵靠近桥头堡……”低声补充,百户长勉强放松心情,“拜托将军了,孤军深入,还请千万小心!”

    “嘿嘿,东岸也疏忽不得,请派人严加看守,以防溃兵作乱……”拱拱手,小将主动辞别,“我去安排,一有消息请马上转告,我们也就一晚上的时间,天亮后攻不下此桥,你我可惨了……”冲担任翻译的儒者眨眨眼,“仙师,我们走,您看出动多少勇士才有把握?”

    “将军,请!”目送两人离去,曷思麦里叹口气,“唉,没办法,南蛮小儿麾下人才济济,本将不得不……”

    “大人,既然协同作战,无论谁先随后,只要拿下此桥,功劳自然对分。小儿爱逞能,只管让他去好了……”一旁的副将撇撇嘴,“哼,此后的战事只会越来越激烈,但愿小儿能活下来,否则大人会非常寂寞的。”

    “也对,高手在侧,我曷思麦里当然不会示弱,路遥知马力,我们走着瞧……”冲席地而坐的众将士招招手,回鹘急先锋逐一点将,“你,你,还有你带上一百兵将,准备出击!”

    返回队列,小将咧嘴大笑,“仙师,您又在担心什么?怕他人故意发难吗?应该不会的,军令如山,一旦完不成任务,谁也逃不脱惩罚。仅凭那帮兄弟,哼,天亮前占领两岸要地只怕在做梦?”

    “小民始终放心不下,百户长之前的作为太过于卑鄙,不得不防……”摇头苦笑,儒者一脸忐忑,“要不这样,我们先去上游瞧瞧,找处窄狭河段。只要水流不急,无论会水与否,一律过河,确保我勇士团以整体作战。战马由小民率五人看管,等攻陷桥头,再……”

    “行,听仙师的,作为一个整体投入战斗,当然立竿见影……”大口呼吸清凉的夜风,小将多少有些担心,“可有人不会水,而且失去战马,徒步奔袭桥头,时间来得及吗?”

    “徒步能秘密接敌,至于……呵呵,小民这一路上可没少操心,距离桥头约一里处的上游河段有道大弯,水流和缓,地段也较为窄狭,应该可以顺利渡过……”展眉一笑,捻长须,胜券在握的儒者悄声提示,“先派熟谙水性的勇士渡河,用长绳连接两岸,余众顺绳而过,做足防护,理应安全。”

    “仙师呀,您可太厉害了,文龙唯有膜拜……”心情大好,喜形于色的小将挥挥手,“时间不等人,管他兵力多少,我们先渡河。到时一举杀入敌阵,猛砍即可,克宁,守桥任务交给你。无论两岸敌兵如何猛攻,给我死守桥头,但请所有兄弟记住,千万保护好自己,不许战死。谁敢抗令,我……我一定知会阎王爷,让其娶上一百个西域美人,把他活活累成一条狗,再世为人都没机会。”

    窃笑不已,众勇士喜笑颜开,绷紧的神经渐渐松懈。风声鹤唳,担任外围警戒的七百余蒙古骑兵越来越紧张,任务艰巨,时间紧迫,主将却犹豫不决。万一贻误战机,追究下来,只怕谁也逃不脱干系?领头的蒙古将领被迫挤入人群,找到年轻主将,“驸马爷,我们不能再耽搁下去,必须尽快……”

    “来得正好,大人,我已决定亲率‘探马先’军偷渡此河。等抵临西岸桥头,迅速发起进攻,你率领众将士配合百户长夺取东岸桥头……”一口气说完,小将摆摆手,“不管对岸兵力多寡,我们来一个乱中取胜,目标只锁定西桥头。为免发生误伤,所有参战勇士一律白布缠颈。占领两岸桥头后,不得犹豫半分,留下少量人驻守桥头,集中全部兵力肃清西岸残余敌兵……”挤眼一笑,“大人也别担心,我大军自会收拾东岸敌军,我们只须扼守桥头即可,去吧!”

    “驸马爷……这……这恐怕不妥吧?让您孤身犯险,末将……末将……不行,末将愿代替您渡河,您留下指挥将士们……”着急满脸,魁梧将领一头跪下,“请驸马爷恩准!”

    “哈哈,谁去都危险,本将岂能假手他人?别争了,快去安排进攻方略,确保万无一失……”口吻不容置疑,小将低声下令,“绑上白布,出发!”

    迎着微凉秋风,勇士团衔枚裹足悄然进发,趁着夜色,火速进抵弯道。集体下马,相互检查装备,屏气静声等待命令。秋季河水暴涨,连续丢下的草叶眨眼失去踪影,水流分外湍急。河岸旁,主仆两人焦急万分,时间无多,情报虽有误,但也只能冒险一试。

    估摸距离,带上连接牢固的长绳,当仁不让的兀曷赤除去身上所有累赘,只带上一把短刀,环视一圈,点点头,“驸马爷,恩师,诸位兄弟,我去也!”

    滑下河岸,年轻悍将悄然下水。待身体适应冰凉的河水,回望一眼,人眨眼消失在奔流不息的湍急水流中。时潜时浮,努力避开上游飘下的杂物,使出百般本领,朝着认准的平坦河岸奋力冲锋。翻涌的河水咆哮而下,打着卷,唱着歌,横扫一切敢于挡路的任何人物。

    眼睁睁看着河水淹没时隐时现的大将,后悔莫及的周文龙差点哭出声,“兀曷赤,兀曷赤……你……可别吓我……”

    “驸马爷别担心,小民相信兀曷赤能完成这个任务……”低声宽慰,胸有成竹的儒者默默眺望对岸,“自幼河边长大,对水性熟悉无比,水流虽湍急,但照样奈何不了他。”

    提心吊胆的等待中,沉入水下的长绳竟然一点点升起,直至高出河面。大喜过望,小将火速下令,“古鲁安,你带四名勇士贴身保护贵师,兄弟们,快!”

    令人喘不过气的紧张泅渡一直持续,惊险万分的场景频频出现,但最终有惊无险。西岸高坡下,点名完毕,随着主将暗暗挥手,担任前锋的十勇先行,浑身湿透的勇士团紧紧跟上。把暴涨的河水当成不可逾越的天堑,压根不曾提防的花刺子模守军集中全部兵力,死死盯防桥头。

    一路左右绕行,一路捕俘就地审讯,摸清敌方兵力部署和番号,周文龙率全体勇士穿过布防空当,夜半时分成功抵临距离桥头约一里地的树林外。三大悍将简短磋商一番,照例派出兀曷赤充当先锋,利用其娴熟的花刺子模语迷惑对手,余众伪装成敌方的增援兵力,直插西桥头。

    等进抵桥头堡附近,一支巡逻的步兵终于察觉异常,不由分说,勇士团挥刀疾进。保持箭头形战斗阵势,逢人便砍,向夜幕笼罩下的目标顽强推进。越往前,遭遇的抵抗越激烈,敌我双方杀成一团。徒单克宁居前,耶律迪烈断后,年轻小将则前后奔跑,随时消灭突入阵营的敌兵。

    月光隐没,大地沸腾,平坦的桥头堡陷入腥风血雨。久经磨练,置于死地而后生的勇士团只管疯狂砍杀,将所有敢于挡路的任何对手一律砍翻在地。尽看不清处境,但勇士团配合极为默契,移动的阵势仿佛铜墙铁壁,任由敌军反复冲击,步伐不减,向桥头稳步推进。

    与之同时,东岸突然响起呐喊声,久经战阵的曷思麦里率全体将士发起强攻。箭雨数不胜数,向驻守桥头的敌军倾情泼洒,时间不长,猝不及防的外围敌兵被肃清。呈三路推进,诸将士摆出严谨的盾牌阵,很快将守桥敌兵一一射翻。

    一路奋勇拼杀,凭借一往无前的霸气,勇士团成功夺取西岸桥头堡。派人四处放火迷惑敌方,借助设置的掩体抵挡密密麻麻的箭雨,分兵阻击东岸敌兵,年轻小将有条不紊。桥面乱成一团,前后乱箭纷下,众多黑影如一串串飘零的落叶,在夜光下挣扎、坠落、纷纷融入冰冷的河水。

    两线夹击,东岸守军被很快消灭,高喊暗语,番将率部冲上桥头。随着生力军加入,左支右绌的勇士团迅速转守为攻,紧随战马络绎不绝送抵前沿阵地,步兵改骑兵,战局一下子明朗化。扩大战果,稳固防线,派兵抢占附近制高点,扼守进犯桥头的三路必经之道,配合默契的两大悍将忙得如同陀螺。

    熬到天亮时分,托雷率五千骑兵飞马赶到,桥头被牢牢控制。出动少量兵力追击逃窜的花刺子模人,大部兵力投入东西两岸的布防,迎着升起的朝阳,忙里偷闲的两名悍将各自检查战损。召集全体勇士点验,周文龙暗暗高兴,无一人战死,伤者也不多,仅仅不到三十人,看来以前的磨砺派上用场。

    列队于西岸桥头两侧,血迹斑斑的众将士昂首迎接大军过桥,人群中飘出几声埋怨,“唉,我们血战,他们却心安理得享受胜利果实,这也太不公平了……”

    “错,这叫各司其职,作为先锋,夺取桥头再正常不过。你难道没发现,蒙古大军出动的兵种颇为繁杂,显然为攻坚之用?渡过锡尔河,西南就是大片沙漠,大汗究竟想攻击何方?”

    “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强渡此河,飞越基吉尔库姆沙漠,蒙古人摆明锁定不花剌……”悄声搭话,儒者缓缓摇头,“一旦不花剌失陷,新旧皇城的联系通道被拦腰截断,花刺子模人的悲惨命运就此注定。嗐,被区区五千骑兵牵着牛鼻子走,摩诃末简直愚蠢至极,受围各城的支援通道如果被截,岂不任人宰割?……”

    “仙师,文龙至今没明白,大汗为何对花刺子模人的布防了如指掌?行动果敢,有的放矢,显然早有应对之策……”一脸疑惑,环视一圈血迹斑斑的战场,小将叹口气,“这些准确情报又从何而来?”

    “驸马爷忘记了商队?小民敢断定,穿行于花刺子模国境的十支商队中至少有七支为蒙古人服务。其实也没杀错人,只可惜被我勇士团吓破胆,摩诃末才全线收缩兵力,命各城坚壁清野,拒不出战……”忧郁的目光投向东岸地平线上涌出的众多人马,儒者皱紧眉头,“指挥得当,兵将悍勇,难怪蒙古人所向无敌。”

    “慢慢学,终有一日,徒弟会超过师父。仙师,您担心……哦……怕我勇士团打不赢这帮蛮夷之众?”挤眉弄眼扮一个鬼脸,小将笑开花,“时间属于我们,看谁能笑到最后,哈哈……”

    至正午时分,东岸已聚集三万多兵马,沿河岸呈纵队排列,只待金怅出现。率部甩开尾随的敌兵,速不台千户长迅速赶赴渡河地点,浩浩荡荡过桥,免不了寒暄一番,“周将军,辛苦了,攻占此桥想必损失不少吧?”

    “谢大人关心,文龙及勇士团安然无恙,请问抓获的俘虏交给谁?”存心结交,小将毕恭毕敬,“牵制敌兵的任务更为艰巨,大人看上去游刃有余,文龙日后一定请教。”

    “嗐,有贵义父提携和指点,末将哪谈得上指教……”飞身下马,速不台一把揽住虚心求教的小将,“驸马爷也别谦虚,我们此行的任务不会仅止如此。追歼皇太后和苏丹王,非末将和贵义父莫属,你绝对随行,到时候我们再好好交流。”

    “谢大人赐教,请!”目送悍将远去,小将若有所思。铁木真战神一名,其麾下将领同样不凡,随便拉出一个,也堪称无敌天下。出头之日遥遥无期,等这些勇将死绝,自己也怕早已老去?兴奋的心情变得沮丧,眺望东岸移动的金怅,回眸风沙漫天的荒芜沙漠,人陷入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