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暗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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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代,奇货也,”金志赫的两只小眼睛一闭,喝了一口酒,对李信说道,“将军要成大业,此人必不可少。”

    两人围坐于火炉旁,外面大雪纷飞,帐内暖意融融,颇有宾主相得之欢。

    李信攻破凌汉山城之ri,阿济格也攻下了宣州,杀宣川府使奇协;济尔哈朗大破郭山郡守朴惟健,连取郭山和定州两城。

    定州城破的当天,济尔哈朗强迫朝鲜战俘剃发易服,遭到朝鲜将士们的强烈反抗,于是纵兵屠城,超过两万人死于此役,钱粮损失无数。

    “济尔哈朗此举,无异于自取灭亡,阿敏杀他之心,又坚定了几分,”金志赫把军报扔到脚下,笑道,“将军,只要取下安州,便可不费吹灰之力,直下平州和平壤!”

    “计从何来?”

    对于金志赫的底细,李信早已摸得清楚,这个金氏的妾生子,虽然嗜赌如命、贪生怕死,但腹中才气,却不容小视。

    “这三城的关键,均在李代的身上,”金志赫回道,“李倧撤军南下,汉城以北,皆无重兵,我在朝鲜军中数年,深知各城兵备之缺乏,只要李代敢于潜入城中,替将军招揽降将,这三城,不ri可下,甚至兵不血刃,也未可知。”

    朝鲜国王李倧接到北方战报之时,金国的前锋,已经在降将郑梅的指引下,渡过青泉江,直逼安州城下。

    为首的大将,便是那个夜袭义州、攻破凌汉山城的阿尔萨兰,据说此人有万夫不挡之勇。

    李倧心中害怕,却又不想投降,便启用张晚为都体察使,由金起宗陪同,作为北方诸军统帅。

    又派李时白捍卫京城汉阳(即汉城),派李曙守南汉山城,申景禛守临津,金自点守江都,并将户曹杂物和版籍,全都带往江都,摆出跟金国决一死战的架势。

    但是这些布置,均在南方,从南汉山城、汉城到江华岛一线,而在平壤以北,却是后备空虚。

    领议政大臣尹昉甚至认为,金国不会越过安州,因此在申钦的建议下,李倧将支援安州的军队调回临津江一带。

    安州守将、平安兵使南以兴得知援军撤退后,吐出一口鲜血,大吼道:“jian臣误国!”

    自南以兴之下,北方诸城的守将们,人心惶惶,道路之上,信使不断,投靠金国的将领,ri渐增多。

    李代是王族,身份超然,由他出面,能得到更多朝鲜将领的投靠。

    至于李代自身,越多的朝鲜将军投到金**中,那他的地位也就越高,等阿敏攻下汉城,他就是无可争议的朝鲜新王。

    当个傀儡国王,也胜过不能继承顺和君爵位的庶子!

    李代这个妾生子的心思,自然只有同为妾生子的金志赫最了解。

    “为了王位,”金志赫最后笑道,“李代必将以死相搏!”

    果然,没过几ri,阿敏派去朝鲜议和的使节,打道回府,带来的,是都体察使张晚的回书:“誓死不降!”

    “jian臣!jian臣!”南以兴听闻朝中拒绝议和,不由对着汉城方向,怒骂道,“不战、不和、不退、不守,西人党这群jian贼,老夫在九泉之下,也誓要食汝肉、饮汝血!”

    来援的明军都司王三桂也叹道:“贵国党争之烈,不下于昔ri的天朝。”

    “无兵可守,也无险可守,既不派兵,也不议和,那些大人们,每ri只知于朝政中厮杀,”南以兴悲怆地说道,“老夫只能以这血肉之躯,去挡女真人的马头!”

    “不过一死而已。”

    王三桂望着西方,那儿有他的家人,也不知此战之后,还能不能再相见。

    安州,地跨清泉江两岸,扼朝鲜北部大道的要塞,人口十余万,是朝鲜北部有名的大城。

    金军围城之后,分兵侵扰肃川、顺川、平州和黄州等地,彻底隔绝了南以兴的援军。

    安州自古以来就是大城,平安道的安字,便来源于它。

    城池坚固高耸,瓮城、羊马面、望楼一应俱全,即使在壬辰倭乱中,也没有遭到倭军的破坏。

    不过倭乱之后,朝鲜政争频繁,军备之事,就差了许多,城中常备之军,不足五千人。

    南以兴只得把城中的丁壮集中起来,取之健壮者,充入守城军中,其余的,皆用作守城民夫。

    如此一来,军兵倒是多了些,不过战力却不敢恭维,饮鸩止渴,南以兴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这一ri,大雪纷飞,十步之外,都不见人影,朝向金国大营的那个方向,并无任何动静。

    对于女真人的军容,所有的朝鲜将士,都心中惴惴,渡江之时,那黑压压的船只和人头,以及数不清的攻城器械,都给了他们强烈的震撼。

    “至少有两万人!”

    “女真满万不可敌,两万人,我们怎么能挡住?”

    “听说此次带兵的,是屠了义州城的阿尔萨兰,我们安州危矣!”

    士卒们议论纷纷,早就投入城中的李代听得清楚,看见城下的女真军阵,心中暗想:“那奴尔哈赤数十年前,不过是个小小的村寨之主,可如今金国拥兵数十万,雄霸北地,自己是宣祖之孙,并不比他差,大丈夫不可一ri无权,就算拼上这条命,也要当上朝鲜之主,到时,再号召天下义师,驱逐女真人便是!”

    此次他想劝降的,便是城中的兵使,与他相交莫逆的好友丁元宜。

    不料进城之后,丁元宜既不说投降,也不将他斩杀,只是派他带了一百兵卒,来这西门值守。

    “今夜三更,以火把为号,”当李代正准备解甲休息时,丁元宜忽然来了西门,轻声道,“城中愿降的将领,已谋划妥当,只等金国大军来袭!”

    “西门?”

    “对!西门!”

    李代大喜,自去金国营中报信不提。

    当夜三更时分,更夫刚走,两千名金国士卒,在济尔哈朗的带领下,便摸到了西门城外。

    “休想跟我争得此功!”出营之时,济尔哈朗指着李信的鼻子,大声骂道,“狗汉奴!”

    出乎他意料之外,李信并没有如同往常般,与他相对怒骂,反而笑着离开了。

    南下朝鲜之战,济尔哈朗也曾夺下郭山和定州,但这两地的影响,却远远不如义州和凌汉山城两役。

    李信在军中的威名,ri渐兴盛,激起了济尔哈朗的愤怒。

    至于阿敏传来的敌意,更让他这个作弟弟的心寒。

    “这个傻子,”济尔哈朗愤怒地想道,“分裂我们女真人,对他有什么好处?他以为凭他的才能,可以治理好一个国家么?”

    利用攻打朝鲜的机会,增强自己的实力,趁机钳制阿敏,逼这个傻二哥放弃争夺大汗的愚蠢想法!

    “西门?”金志赫看了看天se,轻声对李信笑道,“恭喜李将军,济尔哈朗手下的那些jing锐,恐将丧失殆尽!离将军的大业,又近了一步。”

    站在一旁的李代,脸se雪白,略有不甘地问道:“丁元宜与我自幼相交,怎能出卖我?”

    金志赫抖了抖手中的信纸,不屑地说道:“丁元宜与南以兴是师徒,岂会出卖自己的恩师?若不是我在城中也伏了暗线,今夜战后,你的人头,恐怕会被送到二贝勒的桌案前!”

    “若不是你报信回来,”李信拍了拍李代的肩膀,“那济尔哈朗也不会冒然出击,此番你做得很好,不用担忧。”

    眼见自己卷入金国高层的血腥内斗中,李代的脸se,更加惨白,浑身发抖,朝鲜国王的宝座,似乎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报,前军遭了埋伏,贝勒爷身负重伤!”

    三人正闲谈间,帐外传来军报,一个浑身是血的探子沿路高吼,冲进帐中。

    “大事成矣!”金志赫激动地站了起来,与李信相视一笑。

    李代连忙跪倒在地,对着李信,恭恭敬敬地叩了三个响头,大声道:“愿誓死追随李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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