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七章 刺客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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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桂大的任务非常简单,去往清河县捉拿一名隐藏在阉丐中间的异人。阉丐是当地的一大麻烦,这些人来自五湖四海,自愿阉割,希望进宫为奴,有朝一日能够飞黄腾达,可皇宫接纳不了这么多人,几乎年年下旨禁止自阉,甚至派兵驱逐,抓住的就送往边疆。
阉人只得向京外逃蹿,反正已经一无所有,胆子反而更大,往往成百上千地聚在官道两边,拦截过往车辆行人,索物索钱,见到官兵就一哄而散。
这里流传最广的故事不是谁抢到的东西最多,而是某人被选进宫,某人被先进宫的亲友所提拔,在京城有吃有住,过上财主的生活……
石桂大带带领三十名校尉和番子手出城,一路南行来到清河县界,简单布置一番,派手下四处堵截,身边只留四人,换上乞丐的衣服,准备混入阉丐群中,迅速抓捕目标,然后全身而退。
至于阉丐,不归他管,至于为什么必须活抓而不是杀死,他从没问过。
“张慨,绰号太子丹,三十二三岁,个子比较高,额头有疤,必须活捉。”石桂大向身边的四人交待任务。
四人当中有一人是厂公派来协助抓人的亲信太监霍双德,这时笑道:“放心吧,我已经安排好了,待会有人带路,指谁抓谁,绝不会错。”
另外三人都没名字,连霍双德都不知道如何称呼,话时只能挨个看一眼。
三人同时点头,面无表情,也不吱声,他们不是哑巴,就是不爱话。
他们都是异人,为了这次抓人任务,西厂专门从宫里借调出来,石桂大不确定自己是否有权力管束这三人,话时尽量客气。
“有霍总管带路,最好不过。”石桂大对这名太监更要客气。
“手到擒来的大功,石百户,你可走运了。”
“全靠霍总管和三位同僚携带,俗话大树底下好乘凉,我就靠着诸位了。”石桂大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三名异人。
异人依然只是点头,霍双德大笑,随即眉头微皱,“从一块长大的兄弟,做人差距为何这么大呢?”
石桂大微笑道:“胡桂扬从特立独行,跟我向来不是一路人。但他胆子的确够大,运气也够好,因此风光到现在。我不姓胡,跟他早断绝了兄弟关系。”
“没错,他就是胆子大、运气好,可胆大能撑到几时?运气还能跟在他身边?他走的是一条死路,他不自知,还往尽头跑着走,何其可笑?算了,不提他,石百户是明白人,咱们出发?”
“请霍总管带路。”
霍双德认路,看看石桂大等四人,“你们穿得再破也不像乞丐,没办法,尽量低头,将手拢在袖子里吧。”他又看看自己的手,“我也不像,唉,离开这里太久,整个人胖了一圈。故地重游,可惜我不能公开亮相,否则的话能将这里的人吓死。”
霍双德一脸得意,石桂大马上道:“霍总管此行至少要提拔几个人回宫吧?经此一事,霍总管的名声可就更响亮了。”
“哈哈,那是当然,总不能让他们白白带路指人,名声什么的我不在乎。”
享受着石百户的吹捧,霍双德带领几人拐到路上,进入一片废墟当中。
这里原来应该是一处镇,荒废之后被成群的阉丐占据,在断壁残垣中又建起大量窝棚,远远望去仍是废墟,偶尔有烟雾升起,表明这里住着活人。
路边突然蹿出一名猴子似的瘦少年,笑呵呵地:“三叔儿,你总算来了。”
霍双德被吓一跳,怒道:“谁是你三叔?”
“呵呵,我爹过,时候跟三叔儿一块玩过泥巴,以兄弟相称,我不该叫一声‘三叔儿’吗?”
“猴崽子少废话,你爹人呢?”
“三叔儿跟我来,这几位大人怎么称呼?”
“在这里别叫大人,你也用不着认识他们,认得我一个就够了。你子怎么没长个儿啊?好像比我离开的时候更矮了。”
“我爹我往回长,我想这也挺好,再长点儿,给三叔儿当个玩物儿,解解闷儿。”
“呸,我宁可要个真猴子。”霍双德嘴上严厉,心里却很享受这样的话,不由自主昂首挺胸,比石桂大等人更不像是阉丐。
一间充满恶臭的简易窝棚里,猴子的父亲老猴子裹着一床破被瑟瑟发抖,一见到霍双德,立刻就要站起来,连试几次都不成功,只好跪地道:“霍总管大驾光临,快请坐,唉,我这里也没个干净的地方,棍子,跪在地上给霍总管当会凳子。”
阉丐答应一声,立刻跪地,“请三叔儿入坐。”
霍双德捂着鼻子,“算了,没工夫闲坐,快带我们去找人吧。”
“现在太早,那人还没回来,再等半个时辰吧,他一向很准时。”老猴子将枕头放在儿子背上,“别看棍子瘦,劲儿可不,不会让霍总管摔着。”
“半个时辰……”霍双德慢慢坐下,动了两下,笑道:“别,还挺稳当。”
棍子嘿嘿地笑,老猴子也笑,向门口的四人道:“这几位贵客也不知怎么称呼,我这里……要不你们坐我身上吧。”
老猴子翻身要跪,石桂大急忙道:“不必,我们是武夫,站一会没事。”
老猴子与霍双德叙旧,极尽谄媚,论来论去,发现他才应该称霍总管三叔,棍子则叫三爷爷。
再好听的奉承话也有听腻的时候,霍双德终于想起自己只是协助抓人,而非真正的长官,于是指向石桂大,“这位是西厂的石百户,别看年轻,深受厂公器重,此次抓捕由他负责,他问什么你就回答什么。”
老猴子又要奉承一番,石桂大急忙拱手道:“我真有几件事要问。根据你送到西厂的消息,刺客名叫张慨,自称‘太子丹’,隐藏在你们当中,自己曾在京城杀死过三名异人。”
“对,他他是神仙的唯一传人,所以是‘太子’,日夜服食金丹,所以叫‘金丹太子’,简称‘太子丹’。他还古时候曾经有一位太子丹,请人刺杀秦始皇,没能成功,他要继承遗志什么的。”
“好狂的家伙。”
“大家都这么,所以谁也不信他,就我多个心眼儿,让棍子偷偷跟踪,发现那个太子丹真的拿着红玉在吸,而且能够飞檐走壁。”
“没就没,我都跟不上。”棍子吃力地。
“你别话,当心闪着霍总管。”老猴子斥道,随即转向客人,满脸堆笑,“后来我有意套他的话,他他杀的三个人是黄二仙、童丰和一个无名的傻子。我记得童丰的姓名,他舅舅杨少璞几个月前才离开这里。所以我托人进京送信,霍总管真的带人来了,真是太信任我,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报答。”
“少来这套,等到确认那真是异人并且活捉之后,自然有你的奖赏,现在用不着点醒我。”霍双德很明白,需要“报答”的是老猴子。
石桂大继续问道:“太子丹用兵器吗?”
“没见过他用兵器,但他手里经常玩弄一个盒子。”
“机匣。”石桂大一听就明白,又多信几分,“他有没有特别讨厌或是忌惮的东西?”
“这个真没注意,但他不怕脏,掉在地上快一的馒头拣起来就吃,里面夹杂石子儿都不在乎。”
这算不上弱点,石桂大没再问下去,转向三名异人,声道:“上司的命令是必须活捉,此人如果真是刺客,身手必然不凡,请三位心应对。”
三人同时点头。
“时候应该差不多了,棍子,去外面看看太子丹回来没。”
“是,请三爷爷挪尊臀。”
“尊臀?我的屁股都升官啦。”霍双德笑道,慢慢站起身。
棍子手脚并用跑出窝棚,很快回来,声道:“回来了,在‘寝宫’里跟一帮家伙吹牛呢。”
石桂大向霍双德道:“请霍总管在此稍待。”
“静候佳音。”霍双德目送几人离开,对此次抓捕毫不担心,“实话吧,我这次只能带一个人回京,你年纪太大,又一身病,宫里不会要,就棍子吧,他挺机灵,日后没准能混个模样出来。”
老猴子跪地磕头,“三叔大恩大德,侯家下辈子当牛作马报答。”
霍双德笑而不语,眼前的人越悲惨,他看着越舒服。
废墟中唯一完整些的墙壁能够遮挡寒风,被称为“寝宫”,是众阉丐闲来无事时的聚集之地,篝火常燃,提供一些热量。
棍子指向一名站在篝火边上的男子声道:“就是他。”
男子衣裳破烂,但是面色红晕、目光炯炯,与一般阉丐大为不同。
石桂大不能再靠近了,向随行的三名异人点下头。
三人各自掏出一枚红色药丸,双手按压揉搓,掌心很快变得通红,然后散开,从不同方向接近篝火。
棍子好奇地问:“涂红手掌是什么意思?”
石桂大盯着所谓的太子丹,声道:“那是西厂的丹药,能让异人昏迷。”
“哦,西厂真厉害,希望以后我也能去西厂。”
“厂公喜欢孩子,好好表现,你有机会。”
棍子脸上笑开了花,“我去吸引太子丹的注意,给你们提供机会。”
不等石桂大表示同意,棍子撒腿跑向篝火,在地上跪了半,背上还驮着一个人,竟然没影响他的步伐。
“太子丹,你又在杀人的故事?我可不信。”棍子远远地叫喊道,果然吸引到太子丹的注意。
“不是杀人,是杀异人,你不信,去京城打听。”
“不用去京城,这里就有京城的三条狗,爪子上涂着红色迷药,要来活捉你呢,有本事你露出来给我们瞧瞧!”
石桂大惊恐失色,终于反应过来这是一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