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被忽略了很久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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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被遗忘了很久的地方。风吹过的地方,细沙扬起,砂砾都是那么寂寞。
马嵬说:“我想留在这里,等到治理完旱灾,看到百姓过上安居乐业的生活之后,再离开。”
我想,这世间人无完人,可是马嵬如此年轻,就已经参透人世间的大道了吗?像他一样的年轻人,特别是富家公子,此时大约沉迷于繁华城池的花柳巷,吟诗作赋,饮酒作乐。
而马嵬先前的作风并不比那些富家子弟好到哪里去,但是却心系百姓,哪里有灾害,他就愿意去哪里。
我笑道:“太师竟有如此高的境界,如若出家,肯定大有作为。”
司徒昊辰对这个设定很不屑,嫌弃地看着马嵬,阴阳怪气地说道:“马大人好酒色,就算勉强能出家,也是个酒肉花和尚,能有什么大作为?”
马嵬虽然心有不服,却也不敢当面顶撞皇上,只能点头称是:“还是皇上说的对,微臣六根不净,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也就罢了,实在不配出家教化旁人,是皇后娘娘抬举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地方,可真不怎么样。
我又问:“太师,你确定要留在这里……很长时间?”
治理旱灾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在这个慌乱的年代,既没有京杭大运河,也没有人工降雨。甚至,这附近都没有稳定可持续的水源。
想到这里,我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司徒昊辰,摇了摇头。
唉,怪不得衡量一个皇帝贡献的时候,会写上某某某“兴修水利”,原来水利工程对老百姓这么重要。看来司徒昊辰距离一个好皇帝还差得远呢。
司徒昊辰被我盯得毛骨悚然,小心翼翼地问道:“皇后,朕身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我摇头:“非也,有的只是一个成为好皇帝的潜力。”潜力是看不见的。
司徒昊辰:“朕现在不是好皇帝?”
他既然这么问,极有可能因为在他看来,开仓放粮已是大慈大悲,一个皇帝做到的最高境界,堪比佛陀。我笑,这人觉悟不高啊。
马嵬开口道:“若皇上真想要微臣做魏征,皇上也能成为唐太宗那样的明君。”
笑,他会听你的?马嵬还是太年轻了。
司徒昊辰的反应却让我觉得意外,他摆出一副很豁达的样子,大方地对马嵬说:“朕当然想做明君,爱卿有何高见,直言不讳便是。”
好家伙,可别,除非脑袋不想要了。
但是马嵬的头皮还是硬,上次的虚惊一场并没有带给他教训,这次他又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将司徒昊辰说教了一番:“皇上虽然充满智慧,但也应当虚心学习。那些千古名君,虽然也有过失,但是无一残暴,杀人成性……”
好家伙,这是在内涵司徒昊辰杀人成性吗?
可是他并没有生气,大约是因为马嵬是司徒昊辰亲自提拔上来的太师,无论他说什么司徒昊辰都不会太在意。更何况司徒昊辰这个人,本就不在乎旁人怎么议论他。
传说武则天才即位时,诗人骆宾王写得一手好檄文传到武则天手中,武则天大怒道:如此有才华的人怎能流落民间?
若是司徒昊辰也如此一般求贤若渴,不拘小节,也该有一番大作为。
可是他如今的成就,就如马嵬所说:“不咸不淡,无功无过。”
司徒昊辰大怒:“朕,居然成了天下最普通的人!朕不要做一个平平无奇的人!”
我赞同道:“真是一个有理想的好皇帝,加油,奥利给!”
得到了我的赞赏,司徒昊辰大喜,立即询问:“皇后觉得,朕应该从何处做起,才能成为一个流芳百世的好皇帝呢?”
我看着远处的山丘,昏黄的天空中绝望的气息,奄奄一息的城池最后的生机,大概就是马嵬带了的上万担粮食。
“不如,皇上就在这开始,做些真正有意义的事吧。”
我说完,马嵬紧跟着附和道:“是啊,开仓放粮治标不治本,这地方本就雨水稀少,兴修水利才是头等大事,也能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可是谁都知道,国库空虚,兴修水利要花费一大笔钱。
司徒昊辰眯起了眼,意味深长地看向马嵬:“马大人,朕拨给你的那二十万两黄金……”
马嵬立刻意会:“自然是所剩颇多,只等皇上一句话,微臣就用这钱兴建水利工程。”
得到了确定的答案,司徒昊辰满意地点了点头。
“只是委屈了皇后,要在这漫天风沙的地方停留许久。”
我:“我有什么好怕的?又不是没吃过苦头,难过的日子多了去了,这算什么。”
从前经受过的苦难,都成就了今天含蓄内敛的我(假笑.jpg),相比于那些心理上的创伤,一点皮肉之苦,甚至挨饿受冻又如何。
司徒昊辰震惊:“某人来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话虽如此,可是人本本身就是会改变的。这里如同人间炼狱,任谁看了不想解救身处其中正在受苦的生灵呢。
马嵬赞同:“还是皇后娘娘觉悟高。”
司徒昊辰不悦地看了他一眼,意思好像是在说:你又在内涵谁?
与此同时,马嵬认为没有这么多时间在这里拌嘴,除了这个地方,其他的地方还等着粮食和钱去赈灾呢。
眼下的任务,还是要马不停蹄地赶到每一处灾区。
只是,这一次从原先的乘马车,变成了直接骑马。
司徒昊辰关切地问道:“秋封不会骑马,怕不怕?”
我:“怕锤子?这马,我拿到手就会骑!”
司徒昊辰:“真的?”
我:“那还有假?不是赶时间么,快上马!”
终于有一次,我也能为了有意义的事情而奔赴。想到我可以为帮助百姓尽一份力,根本顾不得马儿的不驯化,当即就爬了上去,根本无事发生。
司徒昊辰:“王秋封,你小心一点!”
我:“呵呵呵,皇上,是不是你自己怕马,以为我也怕?”
司徒昊辰:“……”
虽然我这一路上也很忐忑,但好在安全到达了目的地。
这里的场面比先前到的那地方有过之而不及,而且,我们到这的时候恰好是晚上。没有风,大家在沙地上燃着篝火,却没有人在跳舞。
“沙地上燃着篝火,却没有一个人在跳舞”,坐着的人面黄肌瘦,在火光的映衬下,形如鬼魅。如果不是尚且清醒,我还以为自己来了鬼市。
马嵬骑着马,带着浩浩荡荡的大军,满载着食物和水,也给这片贫瘠的土地带来希望。
可是,大家听见马蹄声的时候,却没有露出久违的欣喜之色,取而代之的是更加惊恐的表情,仿佛大敌当前。
“快逃啊,胡军来了!”
人群中有一村民大喊,大家瞬间乱作一团,拖着疲惫的身躯站起来逃跑。
我意识到大家这是误会了,把马嵬的人当成了外敌,于是向大家解释:“不是这样的,大家别还怕,这是马大人,是来给大家分粮食的。”
可是,人群嘈杂,我声音太小,没人听得见。
情急之下,司徒昊辰爬上马背,高高地站起来,拿出光亮的玉玺,高高地举起:“玉玺在此,所有人不许动!”
那高昂的声音,持久回旋在夜空当中。
众人听到,吓得一动也不敢动。回头一看,那夜空中闪耀着的果真是皇帝的玉玺,纷纷跪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虽然,那声音有气无力,但还是能听出百姓对皇上的忠诚和敬仰。
我感动,皇权并没有为百姓做什么,却令人如此敬畏。
难不成,历代皇帝还真的都是真龙天子?
面对一众跪着的人,我堂而皇之地伫立在两座燃着的篝火当中,觉得有些不妥,便也随大流跪下来。
趁着空气安静,马嵬向大家解释。
“看,白花花的粮食,本官不是坏人,是奉了皇上圣旨,牵来救济灾民的。”他命令后面的士兵将粮食一袋袋抬出来,一一解开给大家看。
百姓见状,纷纷松了一口气,眼中闪着希望的亮光。
司徒昊辰跳下马:“唉,不知为何,这些人好像被吓得不轻。”
我:“皇上,您就这么跳下来我也吓得不轻,小心一点。”
司徒昊辰:“别装了,你也会心疼朕?”
我:“……为什么不会?咱们如果不谈君臣身份,就如同这些寻常一般,是普通夫妻嘛。”
司徒昊辰拍着胸脯:“那朕放弃皇帝的身份,找个没人认识咱们的地方,过普通人的生活。”
我:“皇上既然不是皇上,那秋封可就不怕您了。”
司徒昊辰:“所以,你想怎样?”
看着,一旁,人来人往,排着队去后边领粮食的灾民,我对司徒昊辰说:“皇上不是说可以去过普通人的生活吗,臣妾交给你一个任务,现在,和他们一样,去领一碗饭,坐在地上和灾民们一起吃饭。”
司徒昊辰:“……朕出身医药世家,自认为饥饿往往伴随着疾病和瘟疫,你让朕如此身娇体弱的人和灾民一同进食,是何等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