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把头生于旧时代，成长于华夏近代最混乱末期，手沾满鲜血，杀人如吃饭一般简单。

    赖光不知道这些事，但马把头杀气是能感受到，比刚才认真多了，很是紧张，往背包掏钱的手不住颤抖着。

    “两千块搭售你屁股下的椅子，毕竟我赖哥还有两个同行兄弟，若是今儿个的事铁定要笑话，赖哥会丢脸过不去坎。”楚烨说道。

    马把头愣了下后讥笑：“没本事，自尊心还那么强。”

    “正因为没本事才要强。”楚烨笑眯眯回道。

    哈哈~

    马把头极尽嘲笑起身，移到一旁抽烟，道：“拿去，回家供奉起来，好好体会什么是强者气概，祈祷有一天自己也能拥有。”

    楚烨不接茬，跨过箱子上前抓起椅背，在旁人没有预料情况下高高举起砸向地面。

    啪嚓~

    声音响起之时，椅子碎成八瓣。

    “付钱拿画。”楚烨抓着跟蹬腿跨过箱子。

    “噢噢~”赖光反应僵硬，把两千块递上去。

    钱更重要，马把头把颅内乱七八糟想法抛一边，喜笑颜开拿过钱数着。

    赖光翻开箱子取画。

    等马把头把二千块数三遍，确定都是真钞后，楚烨二人便离开。

    “楚师傅……”

    赖光心都在滴血，花两千买一幅很难脱手的临摹，外加一条的木凳腿，怎得一个亏字了得。

    楚烨不回答，在潮湿狭窄又阴暗的巷子缓步走着。

    巷子不长，但在得不到楚烨回应的赖光心中，从巷子比万里长城还长，终于穿过巷口沐浴在下午热烈的阳光下再次开口。

    楚烨直到来到皮卡车边才转身，把木凳腿递上去，道：“我还得去东溪村一趟，你这状态也不合适跟着，就先回美林镇老陈那边，这把木凳腿必须安全送到我工作室。”

    “这……楚师傅是要小弟当成耻辱……”

    “你美得很，这木凳腿是古董。”

    楚烨打断赖光猜想，把木凳腿塞其手中开车门上去，发动引擎前有伸出脑袋特意提醒：“木凳腿如有损，你我合作便终止。”

    随后，楚烨开车扬长而去，留下原地欲哭无泪的赖光。

    这一趟亏得彻底，不仅丢钱还丢脸，不得被陈兴兵、老郭二人笑一整年。

    “心态还是要多加磨炼啊。”楚烨看了眼后视镜自语。

    古董圈从没有常胜赢家，前世即便强如他也没少踩坑吃亏，有个很关键的点，当坏事发生之时控制住情绪，是止损唯一方法，如赖光现在状态是不合格的。

    他故意不把木凳腿解释清楚，就是有意调教，毕竟赖光是他的下线，稳定合格才能不断提供价值。

    很快，车子开出镇中心。

    楚烨放慢车速甚至直接停下，把地图摊开放在方向盘上研究地理山势。

    现在是2002年不是2020年，国家还没强到卫星满天飞，所以精确地图到市县还过得去，乡镇就不行了，更别提山沟沟中的山沟沟村。

    此刻，楚烨手里地图是三年前汇编校准的綦江县乡镇图，因为东溪的源头，所以有东溪村标注，从地上看着村和镇中心距离不远，然而考虑到平面和真实3D地形可就不好说了。

    “都说望山跑死马，但汽车不一样，我还是可以的。”

    楚烨研究半晌后把地图扔副驾驶，再次发动引擎驶离，在离开省道前发现有加油站拐进去。

    在02年柴汽油是可以散买，可以自己提供容器也可以买汽油站的各式材料的桶子。

    楚烨买了容量百升的铁皮桶，两桶柴油，以及一些水再次出发。

    汽车确实不是马匹能比拟的，然而有个较为严重的问题，那就是方向感不好加上路不熟悉，环境都是绿植覆盖的群山，楚烨没发现自己一直在绕圈。

    夕阳快下山时，见到有房子时以为抵达东溪村，楚烨兴奋得不行，看到前方有个拉板车的人，飞速赶过去。

    随着双方距离越来越近，楚烨更兴奋。

    拉板车带草帽的男人，是昨日遇到的那位光头摊主。

    距离十多米，楚烨把车停下伸出脑袋挥手：“秃驴。”

    光头摊主问声停下脚步，直起腰板手指顶开草帽看了眼，见是楚烨，急忙用衣袖擦拭脸上汗珠，疲惫神情流露出笑容，道：“小施主，您来了啊。”

    “你们村是真难走，明明地图上看着就十公里不到距离，我绕好几个小时，柴油一整箱都快干完，太阳都快下山总算抵达。”楚烨脸上难掩兴奋，山沟沟都不迷路，未来可期。

    却见光头摊主错愕，道：“这里是洪濑镇小坎村不是东溪村。”

    楚烨指着不远处半山坡袅袅炊烟的农房群，道：“你可不要欺负我个外村人，后面那山那么高，看着就是东溪镇的阿贝峰。”

    “这里真是小坎村，那山的确是阿贝山，不过在两山之间有谷地、山谷断裂地带，没办法直接过去。”光头摊主语气郑重道。

    楚烨笑容僵硬，自己还是迷路了。

    “其实我跟大师开玩笑的，我有个认识的人是小坎村的，去东溪正好路经，就顺便来看看，刚出村就遇到大师，果然是缘份啊。”

    古董亚圣不是儒家圣人，不需要道德完美，迷路总归丢脸，楚烨急忙找补。

    “人与人的缘分……”

    光头摊主不亏是大师，人情世故拿捏很准，看出来不点破，双手合十叨叨个不停。

    楚烨第一次享受佛法诡辩，随后热情建议把板车绑在车后，光头摊主一起坐车。

    光头摊主把拉板车走路当作修行，并不觉吃力辛苦，但为了防止楚烨再次迷路，于是欣然接受。

    都是善良的人啊。

    两人合力把板车绑在后车斗。

    板车上覆盖着油布，不用怕山路颠簸里面物件掉落。

    搞定后，楚烨从后车斗取出准备好的矿泉水和面包，先补充下体力再出发。

    给了光头摊主后，他靠着车子开啃面包。

    “楚烨？”一声略带几分兴奋的惊疑声从侧面传来。

    楚烨问声扭头。

    通往半山腰小砍村房子聚集区土路上，有个人影快步朝他们走来。

    此刻太阳只剩下一缕余晖，荒郊野外没什么光源，饶是楚烨视力好，也没看清来人是谁，努力地眯起眼企图查看。